冯昭的本事都是拿来对付犯人或者勾心斗角的掌权者的，对于何一棠来说，完全不起作用。

有些话冯昭确实没说错，女子怀柔，所以情意才是最能打动女人的，他恰好反其道而行之，若是能收服也只能说是冯昭见了鬼了。

说到底还是不够珍视。

又有什么理由让他对这个不过见了几次的女人珍视呢？

没有答案。

何一棠的反骨是刻进血液流淌在她身体里的，她绝对不会低头。

她眼睛猩红，是被冯昭激怒的表现，脸颊两边的肌肉因为情绪过于激烈而慢慢颤抖，蔓延到全身，震颤的身子被对面的男人不着痕迹的按住。

声音大概是从喉咙发出来的，粗粝又狠灼，“你不敢。”

何一棠胆大妄为，顶嘴回去，毫不畏惧的对上冯昭的眼睛，那一汪深如潭水，平静深邃不可琢磨。

冯昭面色平静的像一摊死水，随即就像是被何一棠的话逗笑了，“陛下只说留你一条命，却没说一定要全须全尾，你说大人我敢不敢。”

何一棠是聪明的，冯昭确实不敢把她断手断脚，但冯昭可以做点别人看不出痕迹的事情，虐待人的办法有千万条，不一定非得留下伤口。

他在大理寺待了那么多年，什么酷刑没见过，皮开肉绽都是最基本的，要想做的一点印子都不留却又让人生不如死的方法才是最受狱卒欢迎的。

何一棠默不作声，论手段，自己肯定玩儿不过冯昭，论权势，冯昭更是手握大权文官之首。

这两样，比不过。

但有一点，男女有别，就算冯昭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有些事还是只有女人一个人可以，女人最容易伪装的，不就是那份柔弱无骨，媚骨天成么？

青楼女子的勾栏样式何一棠也是见过的，只是不屑于去学，如果这样能让冯昭放松对她的警惕，那她也是不在乎这些外在的东西的。

有什么是比杀死仇人更让人爽快的呢？

冯昭的手还按在何一棠肩膀处，掣肘着何一棠手腕的那只手也没放开，示弱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何一棠转开怒视着冯昭的眼睛，怔怔的看向马车角落，好似无望的说“饿了。”

冯昭终于停止对何一棠的审视，像他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永远不会记得别人对他的好，还总想让人对他感恩戴德，不知道该说是可笑还是可悲。

正如他无法理解何一棠，何一棠也不能对冯昭的性格做到感同身受，所以每一次试错的成本都很高，不是把自己弄得一身伤，就是给自己搅了一肚子气。

没有人愿意一次又一次的在同一个地方撞，可换一种角度来看，如果每次都往同一个地方撞，会不会很快就能有一个突破口呢？答案不言而喻。

起码冯昭不会。

何一棠也不想每次都吃闷亏，和杀父仇人共处一室，已经很让人窒息了，现在还要因为混一口饭吃，低三下四的求人，这是人生奇耻大辱。

胃里空空荡荡，还泛着酸水，昨夜喝过的清粥耐不住饥饿，眼下已是午时，她急需要补充体力，冯昭就是个害人贼。

不吃饭就没有力气跑，不跑就没有机会赎回自己身，只要跑出去，往北上，再不多远就能到乔家，那有跟她自小一同长大的乔墉，乔的生意做的正是如日中天，届时，同乔墉借点银子，这事儿也能摆平，顺势和王家攀扯一番，又能勾结到朝廷势力，这样一来，查处冯昭的罪证，就算有计划了。

不管他怎么藏，总有些蛛丝马迹是他藏不住的。

何一棠的算盘打得叮当响。

冯昭叫了人来，送来两张饼一壶水，就那么摆在何一棠面前，眼神示意她可以吃了。

不愧是几日没吃饭的人，咬起饼来那是丝毫不含糊，狼吞虎咽的，嘴角边沾了碎渣子都不知道。

这样的何一棠，真让人想笑。

谁能知道大半月之前，眼前这个狼吞虎咽的何小姐还在主家的高桌上，气质优雅的布菜，更是怀着主家的气度让下人也上桌。

不过是多少时日没见，就沦落到这种吃不饱穿不好的地步，果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啊。

只是，她吃的似乎过于急躁，毫无形象可言。

冯昭好心提醒，“吃慢点，没有人会和你抢。”

大病初愈的人是不能吃这么快的，否则就会……

何一棠吐了。

大病初愈的人进食太快，胃里没有东西，一入粗粮，受不住，就容易反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