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玩弄人心的高手,他没有否认我有错这一点,轻而易举又理所当然地把自己放到了高位。
那我错什么了呢?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但是没关系,我不用自己想,凌昼会灌输给我的。
凌昼牵着我的手,带我到了收藏玻璃杯的柜子前,那里面放着不同作用但同样名贵的杯子。
“乔灵,在你来之前都是住家的阿姨来叫我起床。”他蹲下身与我齐平,捏了捏我的脸:“你来了以后我就让她不要留在家中了。”
果然,凌昼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他为了怕我见到外人应激,连自己保持多年的习惯都改掉了...那个阿姨在这照顾了他许多年,他为了我让她走,这是不是说明我比那个阿姨更重要?
荒唐而幼稚的想法在我脑海中疯涨。可这不能怪我,当时我的生活只有凌昼,而在我眼中凌昼身边只有那个阿姨,我自然会克制不住地想要和她比比在凌昼心中的重要性。
我赢了这场可笑又虚无的决斗,所以我无比开心。
我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伪装出来的愧疚使我说话的声音很小:“对不起...小叔叔,以后只要你在家,我都会每天叫你起床。”
凌昼笑了笑,指着一排排在我看来一模一样的杯子,对我说:“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每天都是八点起床。除此以外,乔灵,每天你推门进来时,需要准备一杯温水放在我床头。”
哦,原来要推门进去,还要准备一杯温水。我今天的早安简直是无礼至极,我的确错了。
我温顺地点点头,心中已经迫不及待地第二天早晨的来临——我要在凌昼面前好好表现。
凌昼一只手在我头上轻抚,一只手指着不同的杯子对我说它们应该装什么液体,让我千万不要弄混,一定要放回原位。
那些杯子实在太多,我有些分辨不清,更别说记得清清楚楚它们的用处与摆放的位置。
当凌昼讲完后,我扯了扯他的衣角,怯怯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小叔叔,你的杯子比英语音标都难记...我可以在杯子上面或者收藏柜上做记号吗?”
凌昼的笑淡了下来,原本在我头上轻抚的手也拿走了。
感官安全感先于心理安全感失去,这样没有心理预期的恐惧会让他对我心理施虐效果加倍。
他淡淡的声音在我头上响起,听不出情绪:“音标都可以记住,为什么杯子记不住?”
我抬头,又见到了那种晦灭不明的眼神,如果我回答不谨慎,就会被他眼中的深渊吞没。
后来我问过凌昼,当时他心中是什么想法,他说——如果你的生命中有东西比我更重要,那你只能一无所有。
这句话放在当时的语境,我如果答错了,就不会有将来回学校像个正常人一样读书的经历了。
幸好,幸好当时的我够真诚。
我搂住他的腰,我们之间的身高差恰好,我把头深深地埋进他的怀中,隔着柔软的衣衫蹭了蹭他的肋骨:
“我怕分得不对,又犯错了。还有...我怕小叔叔生气,又丢下我一个人。”
我的恐惧永远能让他满足,其中反映出的虔诚,能抚平他的所有不悦。
我隐隐约约地感知到,只要我态度够好,也就是凌昼所说的听话,他就不会真的抛弃我。
果然,凌昼满意地笑了笑,随后将我一把抱起,带我去餐厅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