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昼再也没有提我骗他的事,但从那天开始,凌昼很少在家,只有晚上会回来睡觉。
他一般晚上十点回家,早上八点出门,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中他只有十个小时会与我呼吸同一片空气...但他似乎有意冷淡我,我们的对话屈指可数。
大多时候,我们的对话是这样的——
“我错了...我不该骗你,以后不会了...别这样对我,也别把我送给别人养...”
“乔灵,你都在想些什么?空闲的时间应该做点有意义的事,读书画画什么的都可以,为什么要胡思乱想?”
凌昼说这种话时,永远都是笃定而自信的神情,让人忍不住地怀疑自己的看法。
我试图过转移注意力,不要那么在意他的一举一动,然而...我的思绪根本不由自己操控。
我做了很多事情试图讨好凌昼,虽然幼稚,但别无他法。
我在日记本上写下很多认错的话,说自己再也不敢骗他,然后把日记本放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可他并未注意到。
早上叫他起床时,我会更注意水的温度,甚至别扭地用温度计测一测,确保温度是他中意的四十五度,但他再也没夸过我。
我画了很多幅他的单人画,各个角度都有。画好了之后就赶紧裱好,迫不及待地挂上墙...然而,他看到了后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还行。
然而我做的最可笑的一件事,莫过于我请求张姨:“张姨,能不能请你...告诉我小叔叔,我向你道歉了?”
“啊?小姐您有什么需要向我道歉的吗?”
张姨感到十分莫名其妙,但还是在我坚持不懈的央求下妥协,她与凌昼报备时,说了我向她道歉的事...凌昼听后什么反应都没有,直接挂断了电话。
到第六天时,我再也忍受不了他的忽视与冷漠,我鼓起勇气问凌昼:
“小叔叔,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小孩子眼中的世界就是黑白分明的,喜欢就靠近,厌恶就疏远——谁小小年纪就能想到欲擒故纵?
凌昼温柔而短暂地笑了笑,并不回答我的问题:“最近很忙。”
说完,他就再次离开,将我一人留在家中。
这算安抚吗?带着敷衍的安抚,只会让人觉得更害怕。
...
很快,就到了2014年的十二月。
与母亲生活时,她的冷暴力最多两天,而凌昼的这次冷暴力,长达半个月。
你知道对于一个自闭症患者来说,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是这个世上,她唯一愿意相处的人,都抛弃了她。
我感受过凌昼给予的切切实实的温暖,所以接受不了他的冷漠,没有他的日子太可怕了,真的真的太可怕了...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呼吸都变得更加费力,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更别说快乐——这是精神上的凌迟。
我在心中数着天数,在第十五天的晚上,凌昼刚打开公寓的门,我就已经跪在了他的面前。
凌昼说过,星期五应该跪着恳求鲁滨逊的原谅。
“可以原谅我吗,不要这样对我了...我要喘不过气了...”
“太难熬了...我想死...”
这是我用自己匮乏的言语,所能表达出的,最深的痛苦。
凌昼似乎醉了,苍白的脸因为红晕多了些亲近感,唯一不变的是他温柔而轻蔑的神情。
他沉默着俯视我,像是在看小猫,看小狗,又像是什么都没看。
接着,修长的手指勾起我的下巴,他俯下身凑近我,鼻尖与我相抵。
久违的亲密,带着令人沉醉的酒味。
“我没准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