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虫子要拿来干嘛?”王清儿有些不安的小声问着。
“拿来吃啊。”杨甚咽了咽喉咙,这么久以来,几乎没沾过荤腥了,眼前的螃蟹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自己的味蕾。
尽管王清儿已经隐约猜到了,但还是有些难以接受食用这些东西,犹豫了一会,缓缓说着:“近来没什么农事,锅中的米下的少了点,不过家里还有一些,若要是太饿了,我今晚多加一些。”
杨甚还在想着除了清蒸还能怎么吃的时候,听到了王清儿的担忧。
“嗯...不是这个原因,这个螃蟹真的很好吃。我以前,以前...”杨甚想和女子解释解释这个能吃,而且很好吃,但是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在哪知道这些消息的。
杨甚想说自己在书中见到过,但是看着这家徒四壁的窘境,很难相信自己以前接受过教育。
“以前家里吃过的。”杨甚掐着时间算,女子以前没来过,应该是不知晓的,“没事的,今晚只煮你一人的就行,我今晚吃这个。”
但是当饭食上桌时,杨甚看到自己的碗里的米粥比以往还要稠上几分,并且分量也更多。他便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起身强硬的将对面女子的碗夺过来,一看,果然小半碗水里稀疏飘着一些米粒。
杨甚心里感觉十分复杂,对于女子的体贴奉献感到感动,又为自己无力改变这种窘境而感到羞愧,让女子陪着自己受苦的难过,千般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汇入了胸口,刺着他的心田。
有些情感是不用说的,他就像碗中的粥水,轻轻一晃,便能清楚的看见的看见它的深浅。
杨甚将自己的碗与女子的碗交换了,女子有些不情愿。但杨甚依旧强硬的看着她,女子只好低着头默默吃着,不一会就传来抽泣声。
[唉。]
杨甚也开始撬开螃蟹吃了起来,肥美的蟹肉冲击着杨甚的味蕾,让他心情舒缓不少。
杨甚十指大动,不多时,桌上的蟹壳越来越多,已经堆积了快十个。桌那边的女子还在抽泣,此时却是愈发急促起来。
女子却突然将一只螃蟹夹入手中,哭了起来。边哭边尝试将手中的螃蟹撬开。
杨甚先前在厨房便已经感受到了女子对于螃蟹的排斥,可能这个时代,或者这一带的人们还没有接受螃蟹的吃法。
要换成后世,相当于有人在吃蜘蛛,一边享受还一边递给自己,这让杨甚仅仅是想着也感到一阵鸡皮疙瘩。
若真有人如此干,杨甚一定会将手中的饭盆砸在对方的脸上,真的。
杨甚默默想着。
因此杨甚就没有将手中螃蟹递给女子,而是独自食用。
可能在前世人看来十分自私,可杨甚只是不想让别人因为自己的原因,被迫食用自己不想食用的东西,何况这个人还是眼前这个如此在意自己的女子。
但是眼前女子的突然举动却让杨甚感觉手中的螃蟹没有了先前的美味,反而像是在嚼着一块蜡。
杨甚很喜欢看着夜空,这是独属于自己的时刻。
他一直觉得离开房间之后的自己,是这个家的男主人,需要承担自己的责任,只有夜晚躺在床上时,灵魂才属于自己
在躺在床上之前,杨甚也一直觉得自己活的像这个家的男主人,可现在,却发现自己很多事情无能为力,他想要改变,却无法改变。
螃蟹不能在吃了,
她,
也不能在哭了。
杨甚暗暗下定决心。
但是世界很多事情不是下定决心就能改变的,要是可以,世间也不会有那么螃蟹了。
杨甚很想放空心绪,但是先前的一幕幕却像海水一样,不停的冲向甲板,排不干,倒不尽。
满天的繁星,就像前世的诸般法门,好似样样能看的见,却颗颗摸不着。他伸出手想将众星揽入怀中,却似水中捞月,徒劳无益。
杨甚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天才微亮。
自杨甚苏醒以后,一个人操劳的事情分到两个人身上,王清儿就不用像以往那般早早的起床了,当然,杨甚也是。
不过醒都醒了,杨甚便起身洗漱清醒一下。
刚开门,就看见王清儿已经在织布机前工作了,杨甚又感觉心绪里的野草开始滋长。
杨甚想说些什么,但是看见女子对自己漏出的笑容,又被打散了。
“我出去了。”
杨甚说着,便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