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灯是单色光,并且是暖黄色的。
粗重的喘息声透过墙壁传入陈韶的耳朵,像是有什么人被切开了气管。
哥哥已经关掉手机,钻进了被窝,仿佛睡去。
门被敲响了。
“小昭,”粗重的男性嗓音,“冰箱里的酒呢?”
酒。
家里没有人喝酒。
外面的真的是他猜想的爸爸吗?
陈韶又看了一眼哥哥,唯一的靠山已经是闭上眼万事不知的样子了,和下午的情况一样,明面上无法给出任何帮助。甚至比下午更糟的是,说不定连威慑的能力都没有。
陈韶深吸一口气,小心地关掉台灯,被子蒙上脸。
男人没有听到回答,也没有强求,只是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呼吸声越来越重,仿佛没有酒喝就能要了他的命一样。门缝里透出来的光印在窗帘上,显现出一种深沉的红褐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声音才停了。
又一阵子,门再次被敲响,只不过声音比上一次来说更轻巧一些。
“小昭,小韶。”同样的音色,不同的语气和音量,这次更加柔和、更加小了,“睡了吗?没睡帮爸爸去厨房温一点饭。”
陈韶紧闭着双眼,全身一动不动,仿佛真的睡熟了。
“小昭,小韶?”
那声音再次传来,近得仿佛在耳边,陈韶甚至感觉到有气息打在自己耳朵上。
时间一点点流逝,闹钟秒针的走动声伴随着心跳声,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分外明显。
嗒、嗒、嗒、嗒、嗒……
耳边的音乐声突然大了很多,熟悉的歌词,欢快的唱腔中多了一丝愉悦到顶峰的癫狂。
“nous sommemuser”(我们相聚于此,纵享欢愉)
“donne-moi, ? lumière dorée ”(太阳啊,赐予我你金色的光芒)
“o lune, donne-moi ta douce robe de gaze”(月亮啊,赐予我你柔软的纱衣)
“dannquet, chantez fort”(在这欢乐的宴会,放声歌唱)
“regardez le vin dans ce verre et buvez-le”(看那杯中的美酒,痛饮一杯)
“nsez et offrez ce festin”(跳跃吧,舞动吧,为这宴席献上)
陈韶此时恨不得自己睡死过去。
他的灵魂仿佛分裂成了两半,一半是理智,一半是癫狂。
另一个陈韶在他神经中伸展着肢体,张大嘴巴试图放声歌唱。
多美妙的歌声啊,他赞叹道,它使人遗忘痛苦,走向幸福安宁的彼岸。歌声的主人多么伟大,多么仁慈,多么璀璨!
歌声的主人是个怪物。陈韶毫不留情地反驳。你根本没学过这种语言,却能听懂这个人的话,它的歌声延续了整整一个白天,直到午夜还在歌唱,人类绝不会有这样的体力。
所以它是神……不,世界上没有神。
陈韶骤然清醒过来,眼前一片光亮,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谁拉开了,窗户也大开着,裹挟着些许凉意的微风徐徐吹入。桌面上的闹钟显示时间为5:50.
……天亮了?
那声音不知何时消失了,或许是因为陈韶摆脱了它的污染,也或许是因为第二天太阳的升起。他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慢慢松懈下来,剧烈跳动的心脏也感受到了身体主人情绪的逐渐平稳,一点点平息下来。
第三天了……今天早上要面对新的“家人”,从昨天晚上来看,这可真是一场硬仗。
陈韶在脑海中复盘了一下昨天的经历,着重思考了晚上“爸爸”的行为。
从昨天晚上的情形来看,“哥哥”会在“爸爸”回家后果断放弃熬夜,选择睡觉,说明爸爸在规则的要求上可能比妈妈更严格,也或许是因为他清楚爸爸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但他并不想做,或者做不到。
昨晚的“爸爸”前后表现不同。第一次表现为对酒的渴求,声音听上去也相对暴躁;第二次则提出晚餐的要求,听上去较为温和。
第一次很明显有问题,家里没有人喝酒是规则怪谈给出的新手关提示,不可能错误,也不可能有歧义,爸爸属于家人,显然也属于“人”的范畴。正常状态下爸爸不可能要求喝酒,除非它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