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涯是跟在凤遥身边最久的暗卫，也最懂凤遥的性情。

此刻她就明白，其实在她家主子心里，最绝望的是与楚知意的身份对立。

楚知意身为西屿国世子，能为西屿国离开主子两次，也能有第三次。

而一旦主子和秦莫寒的计划成功，到最后文王派反应过来……楚知意不可能无动于衷。

毕竟……楚家的江山，将会被推翻。

但是……

“主子，属下跟在您身边十多年，您八岁的时候，从乞丐堆里将属下带走，将属下培养成才，属下是为了您连性命都可以不要的，就跟……丁玉一样。”

“所以，属下有些话，不吐不快。”

无涯朝凤遥磕了个头，随后，下定决心似的说道：“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源于一个‘利’字。主子当年组建暗卫团，是为了自保；师父开山立派广收徒弟，是为了传承；母父生女育儿，是为了香火。”

“但是，主子栽培过属下等人，所以属下等人对主子有了感情，愿意为主子牺牲性命；徒弟受师父栽培养育之恩，所以对师父有了感情，愿意为门派战尽最后一滴血；女儿为母父养大，所以对母父有亲情，愿意为母父养老送终。”

“不管这些感情最初是为了什么，只要它们最终是真的，那就是让人感到幸福和快乐的事情。”

“主子，恨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幸福和快乐才值钱。”

“属下就是……和丁玉一样，希望主子您幸福快乐。丁玉他是做错了也想岔了，可主子，您不觉得您变了吗？您要还是以前的主子，丁玉他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啊。主子，您……您不能再变了。”

再变，就不是她们的主子了。

从今日主子朝丁玉下死手，又将楚知意从夫郎变成郎君，再到楚知意一身狼狈地跪在这里求主子，主子都丝毫没有动摇，她就知道——主子当真已经不是以前的主子了。

她跪在这里说这些让主子不高兴的话，也就是……不想让主子继续一条道走到黑了。

那条路，除了权力之外，没有什么好的。

最终只会是……孤家寡人。

无涯掏心挖肺带着哭腔的一番话，令凤遥眸色微深。

许久之后，凤遥转身，离开了刑房。

她这一走，楚知意和丁玉都呆住了。

无涯却是松了口气。

她连忙起身，给丁玉口中塞了一颗药：“主子没说继续行刑，也没说放了你，你就再熬两天，这药能暂时保你性命。”

丁玉没说话，但还是把药咽下去了。

“我一直没阻止你，也一直没跟主子说这些，就是想让你和主子都看看——看看主子如今变成什么样子了。”

无涯重重地叹了口气。

丁玉心口一痛，他就是因为主子变了，才恨透了楚知意的啊！

主子那么好的女子，凭什么要被楚知意这样对待？

“你要让主子开心，就不该让郎君一直做主子不开心的事情。你这‘忠’的，说你愚忠都是抬举你了。”无涯说完这句，摇了摇头之后，便走到了楚知意面前。

“郎君，请起吧。”

楚知意这才回过神来，膝盖疼得厉害，但他还是忍着剧痛站了起来。

“郎君，主子从小没人疼，有些内情，我暂时也不能与郎君说道。不过……”无涯眸色复杂地看着楚知意，微顿片刻，才道：“不过郎君如果不能全心全意地爱主子，那就与主子说清楚吧。这世上最让人难受的感情，就是日日许，年年许——却又给不了。有些做不到的事，是不能随便承诺的。”

楚知意难受地捂住了心口。

他知道，是他总是甜言蜜语，总想着撒娇哄她，让她喜欢他。

他大概是满意了，可他对她说的那些甜言蜜语，她想要的承诺，他却无一做到……

这才是令她慢慢冷了心、然后不再信任他的原因。

“我……我会与她说清楚。”良久，楚知意下定决心似的点了头。

“多谢郎君。”无涯轻轻一拜。

然而楚知意回到房里时，却并见到凤遥的人。

他出门问了侍卫，侍卫冷冷回答不知道。

‘……’

好吧，他就在房里等。

楚知意安安静静地回到房里，坐在榻上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这一等，便是两天。

……

凤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