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瑜原身是孔雀，从有意识开始，就一直被孔涟养在身边，后面做了神君后也一直都跟在孔涟身后。

但是孔涟却不会像对这只小狼崽一般对他那般纵容，但也不会过于苛刻，如果非要说的话其实就是一个放养的状态。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种落差任是个有血有肉的人都难免不会介怀。

顾瑜终是叹了口气，旋即便转身欲要离开，转过身的那刻，骤然撞上了一双充满戾气的眼眸。

无形的血腥如浪潮般袭涌而至，他不禁怔在了原地。

小狼崽就坐在门口处，那双锐利的眼神透过门缝渗进来，叫顾瑜的记忆一下子就拉回了几万年前。

一般的雪狼，眼睛是墨色的，只有被列为三界绝恶之一的幽月狼才是暗紫色的。

幽月狼天生就代表着嗜血与杀戮，就像人界所宣扬的人性本恶亦或人性本善那样。

只不过这种狼更为极端，他们天性凉薄狠戾，无一例外。

幽月狼的杀伤力是极为恐怖的，是三恶中位列第一的存在。

特别是步入了成年期的狼，其破坏力可凌驾于三界的一众佼佼者之上。

这种狼极其稀有难孕育，因为他们的出生会直接吸食尽母体的魂力与法力，杀死母体，也会遭到三界的追杀。

几万前也才出现了一只，那时顾瑜还很没化形，缠着孔涟带着他去到破坏地。

但孔涟始终置之不理，那段时间的孔涟神色十分冰冷，也变得沉默寡言。

顾瑜因为对方总是时时往外跑而不见踪迹，回来也是一身浓重的血腥味，就破天荒地匿了身子，跟在了后边。

那次，给顾瑜留下了不小的冲击，一整座城池，入目的皆是尸山血海，断体残肢，那也是他第一次看到成年的幽月狼。

体型巨大，足有一棵千年古树那么大，整个就是一座小山丘。

那也是他最后一次看到它。

在那一场战中，那只给三界带来灾难的狼死在了九重太子的炽翎剑下。

那一幕顾瑜永远也无法忘怀，那只凶恶的狼浑身是血的倒在血泊中，本该冷血无情的他。

眼里竟满是浓重得化不开的悲伤，像一潭死水，死死地盯着对面人那人不放，至死不休。

而孔涟仅仅是脱了剑，双手捧着他的脸，将自己的脸贴在那张巨大的面孔上。

即便那张面孔脏乱不堪，即便九重太子素来有洁癖。

他背对着孔涟，望不清他的神色，却能感知到那周身萦绕的悲伤，是无可抑制了的，像是月亮碎成了齑粉。

再后来，顾瑜就发现孔涟比以往更冷淡了，像无尽的冰雪，没了绽放的樱花。

眼神虽看似平静无波但若往里再探，便会发现那里边的淡漠凉薄像望不见底的深谷。

他也再没见过孔涟再使用过那把剑，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可以知道的是，孔涟与那头恶狼有着不可磨灭的因果，但他从来不敢过问这件事。

那悲伤如阴天下的海水在沉寂下汹涌，他害怕再次看到那样的孔涟。

此时此刻，顾瑜看着面前的小狼崽，只觉得浑身血液发凉——他还只是只仅存几百年的幼崽。

可那嗜血却与他几万年前见到的那只如出一辙，就好像，那只恶狼从未死过，不过是缩小了身体罢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骤然回过头去看向孔涟，眼里带着些许不可置信。

孔涟恍若未闻，看见小狼崽，愣了一下，旋即便放下手中的书卷，起身走过来抱起他，

“怎么坐在门外不进来，饿不饿。”

小狼崽一被抱起，身上的戾气立即收敛得干干净净，乖顺地窝在对方怀里。

小脑袋往里拱呀拱，低低地嗷叫了一声，似是在说，“不饿，想你。”

孔涟嘴角晕出一抹淡淡的浅笑，眼神都像染上了月光，

“我也才没离开多久，你最近在长身体，胃可比饕鬄还厉害，乖，去吃东西。”

话落，眼神示意了顾瑜后便抬步离开了书房。

待人离开，顾瑜仍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原以为，孔涟对待旁人都是一致的孤傲淡漠，天生带着神性的他也同他周身的气质那般只可远观而不可及。

维持了几万年的定义在这一瞬间被打破——温柔独一无二，如细雨润物无声化进身体的下意识里。

他感觉到了心脏在僵化破碎，在这难捱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