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祖希望我读书以后找个稳定工作,毕竟神婆这差事不靠谱,只能在小山村里糊口,要是在城里还会被说搞迷信诈骗。
我也想离开石龙村,但在学校我过得并不好。
从小学开始,我就因为长得丑,家里穷,经常受同学欺负。
小地方的学校,学生多老师少,老师很少有精力管这些,好在我的反抗精神很强,动手能力更强,发狠和人打过几次架后,倒是消停了挺久。
因为祖祖没有手机那种联系方式,所以学校叫家长都找不到人,他们看我是特困加上成绩还好,也就没有辞退我,只是批评教育而已。
中考之后我靠分数进了市里一所排名还不错的高中,还给我免了学杂费,班上绝大部分人都在埋头学习,我真的很满足很高兴,直到高二来了一个叫裴怀琦的转学生。
听说他是因为犯错从第一高中转出来的,而他家里有钱就又把他塞进了这所市里排名前十的高中。
总之他闲得没事干,转学过来没几天就带头欺负我,不仅污蔑我偷他东西,还说要搜我的身。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跟随者很多,推搡间我的口罩被他一把扯下,我被几个人压在地上动弹不得,最后不知道谁抓着我的头让我的脸露了出来。
那一刻,我只觉得眼睛发热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多旁观的人都愣住了。
他们知道我脸上有些东西,只是我连吃饭都在食堂角落避着人,回宿舍也只有洗澡才会摘下来,所以在此之前,学校里从没有人这么清楚地看见过我的丑陋。
那个转学生也愣了一下,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然后他拿着我的口罩突然放声大笑,看着都要笑出眼泪来了。
那一秒的我,好希望自己再丑一点,最好丑得凶恶如鬼,丑得可以吓哭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令他笑得比白痴还开心。
他笑了一会儿就用我的口罩去吓唬女生玩——
“哇,你们看她长得那么丑诶!这是白痴戴的口罩。”
“啊!——你别过来!——裴怀琦!不许你过来!”一个女生尖叫着向后倒去,险些摔倒。
“喂,她的丑不会有传染性的,哈哈哈哈。”裴怀琦拿着口罩笑得前仰后翻。
“我要是她这么丑,根本门都不敢出。”有人嘀咕。
“出来干什么,过万圣节啊?哈哈哈哈。”
“你还出门?是我不如重开洗了蒜啦。”
“哈哈哈哈哈……”
他们对着我指指点点,像在动物园里看动物,而我就是那个被看稀奇的动物。
我从来没有那么屈辱过,还没本事的无力反抗,只能任他们嘲笑。
眼前有些模糊,我打了个哈欠,眼睛发酸地从回忆里抽出来。
我只能安慰自己:快了,再忍忍,还有几个月就能离开,到时候一切都会结束的,明天很美好。
远处传来汽车鸣笛声,我转头就看见一辆颠簸的大巴车从山路上开过来停下。
这是最便宜的一趟长途车,没有空调,只要五块钱。
我上车一路沉默地坐到了学校附近,回到宿舍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放下行李我就骑着租来的电瓶车又出校门了。
虽然这所高中给我免了学杂费,但生活费还需要挣。
祖祖的年纪大了,神婆的差事又讲究随缘,所以本身就没多大收入,于是我上了高中就一直在做兼职补贴家里,现在干着的有两份,一份在食堂洗盘子打扫卫生,还有一份就是送外卖。
没办法,人丑,没学历,嘴巴还不甜,也只能干这些了。
说实话,我最喜欢送外卖了,环境不脏乱差,也不用把手一直泡在水里,还挣得多,多送多得,比洗盘子好多了。
这会儿天已经彻底黑了,时间越晚一单的钱越多,不过太晚学校就关门不让进了。
我抓紧时间,打算送完最后一单就回校,这一单是个大蛋糕,买家催得急,手机上发过来好几条消息,我只能骑着电瓶车加速度赶过去。
导航的目的地在位置偏僻的别墅群,大门口的当值保安问了我几句才放我进去,好久我才找到下单的那栋别墅。
别墅高大的铁门开着,布置精美的前院热闹得很,有好多人戴着面具,应该是在开什么洋派的西式聚会。
我在门口停下车,两手提起大蛋糕走近,按部就班地打电话通知道:
“您好,您的外卖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