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工资奖金,最多一辆自行车打发。咱眼光放长远,别只看这一时。”
彭帮益听得直竖大拇指,称赞道:“不愧是城里做工的,说话就是有水平,养个羊到你嘴里就成产业,那村里种梨树的岂不都是老板?”
杨水文直翻白眼:“自己挣钱自己花,不求老板我当家,怎么就不是老板?你是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别在我跟前拦路,我着急回家。”
“快去快去。”彭帮益笑道,“让杨叔高兴高兴。”
杨水文走得快,彭帮益传得更快,没等杨水文跟爹娘兄弟讲清年会的事,过来瞧新鲜的乡亲就围满院子,包括彭帮勤和他家老爷子。
“老杨,你家幺娃出息了,到城里混出人样,连自行车都骑上,该是说媳妇成家啦,要媒你张口,他婶手里一大把。”
有好事者高声打趣,根本不给杨远回旋的余地,不是问食品厂情况,还招不招人,能不能带人进去,就是劝解快说亲,我能做媒。
杨远虽是队长,对这种情况也是束手无策,左支右绌好不狼狈。
杨水文便越众而出,朗声说道:“青云食品厂招工一直都有规章,若是有批量招工,我一定写信回家给各位乡亲推荐。
但说句实在话,现在青云家大业大,要的职工都得有文化,别看我侥幸进去,每年也跟上学似的,期中期末两场考试,若是大家想要孩子到食品厂上班,最起码小学该念的念完,会识字会算数,到时候去不了青云厂,也能去别的厂。
我在青云就是极其普通一基层员工,没有招人的权力,最多是帮忙照应一下,趟趟路子认认人,能得到这奖品全是咱们公司尊重所有劳动者,只要付出努力、积极热情、有贡献有成绩者,都是青云重要的一份子。
说实在点,很多经理主管都得不到奖品。
至于说亲这事,不着急忙慌,我觉悟高想多奋斗两年,响应晚婚晚育。”
厂里见人不老少,什么性格什么样式都有,杨水文自然不会觉得乡亲们多么难搞,就是热情高涨,有点像糖果面粉黏在一起,总之守好底线,你进我退就行。
彭老爷子悄悄跟大儿子说道:“我瞧水文这娃比他哥他爹都有出息,你既然又养羊又种梨,生意离不开青云食品,就跟他亲近些,有什么要紧事找遍全村,都不如他一个人能帮到你。”
彭帮益讶然道:“不至于吧,他不说自己只是普通职工,选出来奖励的典型么?”
“不说自己是普通职工,非说自己是组长主管,擎等着大家堵住门口求他帮忙招工啊?陈清跟俺们县多近点,骑自行车都能来回,他一年到头却不回来几次。
每次回来不是给杨远送钱,就是带来消息,摆明杨家的事都是他背后撑腰,还给他说媳妇,人家瞧不上,等着找城里的,至不济也是陈清的。”
老丈说完扭头就走,没过多久,唠完嗑的乡亲们纷纷离去,彭帮勤稍微停了两步,果然听到重磅消息,杨水文要把自行车留在家里,给老爹和大哥撑门面。
彭帮勤啧啧称奇,要是他,不光是他,就算是彭老爷子自己,得了自行车也不会留给别人骑。
要知道杨水文可是在城里打工,又是好面子的年轻人,不留着自己应付场面,反而给老爹大哥,纯粹说是尽孝心和兄弟情,狗都不信,只能证明一点,那就是老爷子说得对,杨水文不是一般人,眼高心大。
彭帮勤没有听墙角的习惯,也怕露出动静难看,早早走了,但堂屋的讨论却没有停止。
杨远劝解幺儿,说道:“你还没成家,有自行车作能相个好的,留在家里祸害了,泥巴路磕磕绊绊,要不了多长远就坏掉。”
杨水文果断道:“坏了修。”
“不是那回事,要是厂里见到你刚到手的奖品就不见骑,还不觉得你不珍惜奖品,不在乎荣誉,把东西卖了换钱或者搞丢了?”
“我长嘴了,可以说清楚。奖品发了就是发了,给我的那一刻就任由我处置,不管我是卖掉还是自己用,厂里都不会管,再者,东西拿来给家里尽孝心,厂里知道只会表扬我,绝不会骂我。”
“太贵了,不能要。”杨远说不过儿子,只能耍无赖。
杨水文叹道:“实话实说,我在厂里谈了对象,陈清乡里的,俺俩打算在职工家属楼买房结婚,以后孩子就是陈清人,在陈清上学。上工点卯,有时有晌,不跟大哥一样,跟爹一起种田栽梨,有啥事一喊就到。
您就当我是借花献佛尽孝心,收下吧,赶集买东西也方便些。”
这番话说得真是爹痛娘哭兄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