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月天气不好,不是突然间暴雨倾盆就是阴雨绵绵,大家报到路上辛苦了。”
罗学云寒暄两句,径直迈入主题,打众人措手不及,还以为他跟校长似的,会怀着激动的心情,颤抖的双手,絮絮叨叨讲很多有的没的。
“玉阑大学以农业食品立校,正是因为我们的生活衣食住行吃最重要,没得吃就活不了,而农业看天吃饭,老天赏好天气,收成好些,日子就能舒服,天气不好,收成受损,立刻生死攸关。
我们需要先进的科学技术,优秀的科研人才,提高我国农业发展的水平,就像从火车站一路修到学校门口的柏油路水泥路,让大家虽然辛苦,却没有陷入一脚踏下去全是泥泞拔不出来的境地,就像这座容纳数千人的高顶礼堂,使学校不必看着天气挑选日子或者学生克服困难在操场度过这次开学典礼。
优良种子、上乘肥料、领先技术、高明机械这些东西充满学问,期待大家探索,充满困难,期待大家攻克,你在这里学到的将来不止用作自己的就业,还影响千千万万人的饮食,老了回想也会骄傲自豪,时常偷偷笑出声。别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么清楚,因为我就是这样。”
在场学生少有不知道青云集团和罗学云的,如果不知道,他很难在上千所高校里选中刚挂牌招生的玉阑大学,校职工更是如雷贯耳,很清楚没有他就没有玉大建成,如此一来,自然听懂罗学云在为青农青食的成就骄傲,现身说法一下子拉近距离,不自禁欢笑鼓掌。
“不怕大家笑话,我现在也是大学生,一样要听课写作业考试,关于大学怎么度过还真形成些浅见,原本我不想讲大道理,嘴上说的永远空泛,实际干的才最踏实,很可能我前面说,大家后面就忘了,甚至不觉得我说得对,而是陈词滥调过时的东西。
然而我回顾自己的一路走来,还是觉得要说两句,因为我曾经年少的时候,无力的时候,迷惘的时候,真的很希望有一个前辈温和告诉我前路。哪怕你们不信服,不认可,真当某天遇到相似的情况,可能脑海回忆起这个下午,我站在讲台上絮叨的这些道理,即便只能帮到一个人,我就不算白说……”
罗宗睿余光扫视郭英杰,分明地看到他眼眶红了,不知是触景生情,还是感同身受,总之很奇怪,旁边大多数人都如罗学云说的例子一样,并没有觉得是金玉良言,神情平静淡然,偏偏他这样,难道就是天选之子,属于能被帮到的一个?
“你们在大学主要是培养自己,夯实基础素质,开拓眼界,跟上世界潮流,根底硬才能少栽跤,站得高才能少弯路。
举个例子,种树,你在大学学到如何种一个棵树不是最重要的,可能你会改行做菜,可能实际工作是砍树,未必能跟所学紧密联系在一起。所以你要学如何从不会到会,完整地知道如何种树,实际地完成它,过后还能总结经验运用到其他领域……”
郭英杰的眼泪再绷不住夺眶而出,恰巧是夏天,穿的是半袖校服,没有袖口能擦拭,他只能低头掀起衣摆,顺带掩藏不让别人发现异状。
但一只手已经伸过来,上面带着一方手帕。
他登时惊恐起来,生怕是某位女同学多情,侧头泪眼一瞥,认出是罗宗睿才安心接下,擦干泪珠。
等他平缓心情坐直身体,演讲濒临尾声,罗学云在台上高喝,今天你们不以玉阑大学为荣,但今天的玉大、明天的玉大,将来的玉大,会一直以你们为荣,引发掌声雷动,典礼结束。
出了礼堂,哄闹退去,郭英杰诚恳道:“谢谢你。”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罗宗睿笑道。
对话一结束,气氛立刻转冷,郭英杰意识到问题,不想这么尴尬,遂问道:“很少见男生用手帕。”
“确实,柔风推出的手帕纸巾更方便,用完即扔,不用清洗,合该手帕淘汰。”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觉得我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跟西方绅士似的,胸前别一个手帕,尽显优雅礼仪。”
郭英杰不说话。
“看来你真这么想。”罗宗睿哈哈大笑,“恰恰相反,我家数代种地,根本不懂什么手帕不手帕的礼仪,我只是出于个人的需要,必须随身携带东西擦拭,就像下地干活脖子上缠毛巾一样,如果你把它当手帕,它才是手帕,不当它是手帕,其实是轻薄小手巾。”
他看向郭英杰,认真道:“老郭,再怎么说咱俩都是舍友,开学最早互相认识的同学,何必一副保持距离敬而远之的模样?我跟你一样,根正苗红穷苦出身,绝不是什么富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