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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宋海建朴素的追悼会不同,沈家祖母的告别仪式在中央大厅内举行,里面的空间很大,光线亮堂,布置也最为庄严。
看不到神父牧师或是和尚道士,这房间是竖着的,比圣心堂的圣堂空间更大,里面聚着最少有几百号人,看穿着做派,多是社会名流商业精英上层人士,正在两三人成堆,洽谈着什么。
见到这一幕,肖尧庆幸自己穿了最体面的行头,同时他也为礼堂大厅里开得很足的暖气而欢欣踊跃。
“肖尧!”就在肖尧伸着脖子四处找人的时候,那熟悉又灵动的嗓音已经从大厅的那头传来了。
肖尧转过头去,看到那个熟悉的倩影,下意识朝她奔走了几步,担心郁璐颖跟不上,又停下脚步来。
此时,沈婕已经奔到自己面前了。
这女孩头上戴着一朵黄色的菊花,着一身黑,左手臂戴着一块嵌有小块红布的大块黑布,眼圈红红的,还对自己露着微笑。
肖尧也对她微笑了一下,伸手就要去抱,手刚伸出去一半又觉得场合不合适,缩了回来。
“嗨。”沈婕说。
“嗨。”肖尧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搞什么啊,才两天没见,怎么就搞得这么生分尴尬起来?
接着,沈婕又和郁璐颖彼此寒暄招呼了起来,接着给了肖尧一块带回形针的红黑布头,说自己还有事儿,便离开了。
肖尧手捧着这块镶嵌着小块红布的大块黑布,感觉自己捧着的是和沈婕的结婚证。
“要我帮你吗?”郁璐颖伸头来问。
“不用,不用,我自己会戴。”
将黑布用回形针别在西装袖子的外面以后,眼见追悼会还有好一会儿才开始,肖尧遂带着郁璐颖在整个大厅的边缘转了一大圈。
空气中弥漫着一阵若有若无的轻音乐旋律伴随男声轻盈的合唱,让肖尧听得很是舒服。
一开始他以为是有人在弹钢琴,但是找了半天也没能在追思大厅里找到琴,遑论男声合唱团,这才意识到,这大概是在放cd。
这个旋律有些熟悉,侧耳细听了七、八秒钟以后,肖尧反应过来此乃《寂静之声(the sound of silence)》。
听说在肯尼迪的葬礼上,放的就是这首歌。
歌词自然是英文的,但凭借郁璐颖的词汇量与听力,肖尧居然大概能够听出歌词的大意。
“你好,黑暗,我的老朋友;
我又来和你交谈。
因为有一种幻觉正悄悄地向我袭来;
在我熟睡的时候留下了它的种子。
这种幻觉,
在我的脑海里生根发芽,
缠绕着我。
伴随着寂静的声音。
在不安的梦境中我独自行走,
狭窄的鹅卵石街道,
在路灯的光环照耀下,
我竖起衣领,抵御严寒与潮湿,
一道耀眼的霓虹灯光,刺入了我的双眼,
划破夜空,触摸着寂静的声音,
在炫目的灯光下,
我看见成千上万的人……”
在炫目的灯光下,肖尧在花圈挽联队列中很靠前的位置找到了沈婕的名字。
那白色的挽联上书写着“松柏风凋,挥泪含悲”,底下的小字落款是孙女/孙女婿沈婕/肖尧敬挽。
肖尧心念一动,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上前一步。
揉眼睛。
再揉。
然后伸手在“孙女婿”和“肖尧”五个字上摩挲。
是沈鸿生没有仔细看,被她混进来了,还是……还是……
不可能,这玩意儿既然能够放进这大厅来,还在这么靠前的位置……大概率是一种默认。
虽然这个场合极为不合适,可是肖尧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压在心里几个月的大石头如此轻而易举地自己泄了下来,怎能不叫人,不叫人……
肖尧抬头看到郁璐颖一脸不屑的表情,连眼角和嘴唇都往下耷拉了下来,忙收起嘴角的笑意,上前去伸手撸郁璐颖哄她。
手刚伸出去到一半,郁璐颖一偏头闪开了,肖尧刚要伸手再撸,少女却伸手指了指少年的身后。
肖尧小心翼翼地回过头去,然后是回身。
好像电影里一般,面前的人群自动分出了一条道,如同被梅瑟所分开的红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