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他摔碎了沈珏最珍惜的花,花盆的碎片碾碎了花瓣,落下的每一片都带着湿淋淋的血。他处于易感期的暴怒状态,没有仆人敢靠近他。
最后还是祝母带人赶到押着祝琛打了抑制剂。
祝琛昏迷了一段时间,清醒后从垃圾桶里捡回了又脏又乱的花,买了个花盆小心翼翼地插回去,那盆花就摆放在他的书房,光秃秃的显得格外滑稽。
等易感期过后祝琛恢复了正常,他还是祝家赫赫有名冷漠的独子,仿佛没有经历过可笑的失智,没有经历过婚姻,没有经历过一个沈珏,他像是忘记了有关沈珏的一切,或者说不在意了,日子照样过。
似乎一切都平静下来。
表面的平静。
沈珏离开的第五个月,渐渐消失在人们饭后茶余的谈资。
沈珏像一场短暂的暴雨,雨夜后一切又恢复了原状,他被所有人轻易的淡忘。如同从前淡忘了变成傻子的祝琛。他们在记忆中死亡。
祝琛没有如所有人期望与那位门当户对的omega订婚,而是在父母提起后想起了婚约,当机立断退了婚。
祝琛向沈珏承诺会退婚,如今真的退婚了却找不到人兑现承诺,沈珏消失得彻底。
祝琛起初以为是祝母把沈珏藏了起来,他失控地几乎要跪在祝母面前,谁也拉不住。
祝母厉声道:“你想闹到什么时候,祝琛,你已经不是小孩了,与林家退婚的损失还不够多吗?因为一个沈珏,你想让别人看多久的笑话?”
祝琛原先嚣张的气焰被扼杀,冷冽的眉眼卑微地垂下,眼球挤满了瘆人的红血丝,他在心脏的分裂下痛得耳鸣,隐约听到自己嘶哑难听的哭声:“让我去找他,求您让我去找他...他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我不能再抛弃他...求您...”
祝母心软了,顺了顺祝琛的头发:“阿琛,你想要多少个沈珏都可以,如果你喜欢beta,世界上多的是。”
“没有了,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沈珏了。”祝琛那双发红的眼睛盛满了眼泪,失魂落魄盯着祝母。
没有人会像沈珏一样爱他,即便爱的是另一个他。
“妈…”祝琛缓慢地低下头,手搭在祝母膝盖上,额头抵在手背。寂静的屋内炭火燃烧,祝琛的眼泪烫伤皮肤,穿过指缝融化在祝母的长裙,他旁若无人,不在意多少下属看到自己的丑态,只是想把握唯一能见到沈珏的机会。
祝母精致的面容有几分动容,她高傲不可一世的儿子在流泪,在示弱,在乞求。即便身处绝境濒临死亡也不曾掉过一滴泪的祝琛在哭。
冷血的人落下了冰冷刺骨的泪水。
“求您…让我去找他,我不能没有他…”
祝琛的身体在发抖。
“我可以告诉你沈珏的去处”,祝母露出难过的神情,叹了声气,“但是阿琛,在你提出离婚的那一刻你就已经选择要抛弃他了。”
祝琛一下怔住了,无力地低下头:“…我会道歉,我会再补他一个婚礼。”最盛大的婚礼。
祝母问:“他会接受吗?”
不会。祝琛心想,沈珏恨死他了,是他害沈珏没了家。
祝母给了祝琛地址,可到了地方房东却告诉他沈珏没有入住过,银行卡里的钱沈珏也没有动过。他后知后觉的感到害怕,查了沈珏所有的车票去向,不出所料次次一无所获。
他彻底迷失了寻找的方向,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漫无目的地走。
沈珏离开的第一年,还是杳无音讯。
祝琛的朋友猜测沈珏是死在什么地方了,祝琛面无表情地掐灭了烟头,随即又点了一根,他这段时间烟越抽越凶,毫不克制。他在等待沈珏皱着眉出现在他眼前,佯装生气地拿走他的烟:“说了很多遍,不可以抽烟。”
祝琛恍惚了几秒,沈珏在他记忆中又出现了几次。他垂下眼,漆黑的眼眸中毫无情绪,烟星在瞳孔中燃烧,他被包裹在一种诡异又压抑的氛围中,无法挣脱然后堕落。
屋内只开了一盏灯,昏暗的光打在他脸上,好友才看出了几分悲凉。过了一会,他回过神说:“他要长命百岁。”
似乎觉得光说还不够,隔天特意早起去庙里求了平安符,压在沈珏以前睡过的枕头下。
好友觉得祝琛已经疯癫得无可救药,他见过祝琛最骄傲的模样,从不低头从不服软,当年即便被人摆了一道也能平静地反咬回去。他做出的选择从不后悔,走过的路从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