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在地面堆积了厚重的一层，沈珏费力地踩着自行车，头越来越沉重，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视线中万物变得模糊不清，破碎屋檐残存的雨珠坠在他的头发，滴落在下巴，他拿手擦，发觉自己的脸烫得厉害。

气喘吁吁赶到餐厅时还是迟到了，老板冷着脸蹙眉拽着沈珏到杂货间训话，他眼睛微微阖着，艰难地点头道歉。

顶着高烧上班的状态不太好，一整日也心不在焉，头疼让他总是分心，时不时因为脑袋突然冒出的回忆而停下手中的工作，面对另一位店员的呼唤也毫无回应。

店员皱着眉走到沈珏身边，压着声音喊：“沈珏！”

沈珏慌乱地回神，茫然地侧头看向声音源头：“怎么了？”

“你怎么又在发呆了，你今天总是心不在焉，身体不舒服吗？你的脸色看上去也不太好。”

沈珏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唇，轻笑道：“没事，一点小感冒，我去擦桌子了。”

昏暗的灯光轻易让人患上嗜睡症，沈珏疲倦的垂着头，后脑勺像被人一棍子敲碎，濒临死亡的痛苦压迫着神经，从而产生难以忍受强烈的疼痛。

沈珏的脸在暖气下逐渐泛红，他撑着桌子慢吞吞擦拭桌面，收拾餐具的动作也变得迟钝，在转身之际甚至撞上了客人，碗具中残留的汁水洒到客人的衬衫。沈珏瞬间清醒了，强忍着脑袋地钝痛，不停地鞠躬道歉。

喝醉的客人显然没有耐心听沈珏道歉，用力攥起他的领子：“道歉有用吗，你知道我这身衬衫多贵吗？！”

沈珏的脖子被勒得窒息，声线也沙哑了许多：“我、我可以、可以赔偿...”

客人似乎就在等待沈珏这句话，渐渐松了手，冷漠地看着沈珏跌在一旁艰难咳嗽。

“好啊，看你也只是一个小服务生，也不刁难你。”他的五根手指展开，比出“五”，“五万。”

店员瞪大双眼从前台走出来：“您开什么玩笑，五万？”

店员正要上前理论，沈珏突然拽住他的手臂，他回头，见沈珏恹恹地垂着睫毛，轻轻摇了摇头，他顺着沈珏的视线看到坐在角落里挽着袖子蓄势待发的几个酒鬼。

沈珏将店员护在身后，客人一身酒味灌入沈珏的鼻子，辛辣味燃烧着沈珏的喉咙，在高热下沈珏脸色有些苍白，呼吸急促起来，他清楚今天无法赔偿对方提出的高额费用一定要挨一顿打。

不对，一顿打是无法避免的。

小餐馆位置偏，周边没有居民，怎么大声呼救都不会有人听到，这群人是看中了这些条件才敢来这里碰瓷。更凶残的说法就是抢劫犯，捞不到他们身上的钱就打一顿然后抢走，再把收银台的钱拿走。小餐馆没有监控，他们看到了这群人的脸，挨一顿打是轻的，城市边缘的治安环境差，罪犯肆无忌惮，恐怕还会灭口。

但是显然刚刚小店员愤怒的话惹恼了面前的客人，他狠狠抓起挡在身前的沈珏，动作很重，将人用力撞在侧边的墙上：“五万还是少了，如果拿不出来，我就...”

门外的风铃猝不及防响起，清脆的碰撞声打断客人的威胁。

“就怎样？”沈珏看不清来人，短暂的耳鸣过后听到熟悉的声音，他被人如同破布娃娃丢弃在一旁，垂下头缓着喉咙蔓延上来的窒息感，视线捕捉到突然出现的黑色皮鞋，他木然地看了一会，僵硬地抬头。

祝琛站在沈珏身前，背对着沈珏，昏暗的灯光倾斜在他身上，他站在阴影与光线的交界处，能看清他眉目冷淡的侧脸。

祝琛席着一身风雪，浑身都是冷意，黑色的碎发散落额前，白皙的皮肤显得有些阴郁，手插在风衣口袋，眉梢微扬，黑眸冷冷清清，在一片诡异的沉默中与客人对峙。

沈珏强撑的意识在感知到来人气息时情不自禁松懈下来，高烧让他整个人如同泡在滚烫的岩浆中，浑身像要燃烧起来，头脑疼得发晕，在模糊的视线中，仿佛又看到了曾经挡在身前毫不犹豫维护他的阿琛。

年少时被欺负不会有人为他出头，父母从来不会为他撑腰，只会教训他，“你不惹事怎么会有人欺负你？”于是他选择忍气吞声，而儿时的隐忍伴随了他的成长，似乎所有人都可以肆无忌惮侮辱他，因为他不会反抗，也没有人会为他出头。

阿琛是第一个教他反抗的人，那人带着孩子气却又低沉的嗓音显得有些违和，幼稚地对着空气比划两拳：“谁敢欺负你，我就揍他！”

他忍不住笑：“要是你不在呢？”

“那你就揍他们，妈妈问起来，就说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