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父母的房间，已月上中天。

茯苓在门外徘徊了一会，走到了小厨房，翻到了一些糕点。茯苓提着食盒，绕了许多小路，终是来到了知州府的西南角落，一处有些破败、久违修缮的房屋前。

房屋里亮着灯，茯苓远远地看见窗上映着一个人影，他在看书呢……

茯苓站在门外，轻声喊了一声：“阿言，你要休息了吗？”

那人影微微一怔，然后有些慌张地应了声：“啊，没有！不休息！稍等我一下！”

茯苓在门外稍等时，看向弯弯的天边月，明晃晃的，倒是把院子的荒凉照得更加明显。

秦言开门时正看见一抹鹅黄的身影映着月，她回眸一笑时，倾国倾城。如十五那日所见得那般，那日她是嫦娥仙子，今日她是月下仙人……

茯苓俏皮一笑，“愣着干嘛，不邀请我坐一下吗？”

秦言的慌张都是写在脸上的，甚至今晚都写在了他的四肢上面，茯苓忍着笑，看着有些局促的大男孩，然后四处打量着。

“你要准备选官考试吗？”

秦言屋里四处堆满了书卷，茯苓回忆起十五那日，秦言据说是赶回家省亲，倒也是没带什么东西回来的，况且他常年不在家里，想来这些东西都是后来自己才补充布置的！

“嗯，倒是有这样一个打算呢！”

“阿言，你多大了今年，有十五岁吗？”

秦言脸又红了一次，这是今天茯苓第二次叫自己的名了，阿言……他在心里默默念了许多次……

“下个月十六了，”秦言停了停，又补充了一句，“嗯……周岁！”

茯苓笑而不语，还有三年多……

正淮国的选官考试是有年龄限制的，家中有官籍且年满二十周岁的男性，可参加选官考试；可还有三年多的时间，茯苓担心的不是秦言的能力，而是这三年多的时间里，他要怎么办……

且不说秦言现在父亲不在了，就是他这个糟心的娘亲，都够他受的了。

“嗯……阿言，我来其实是想跟你说，你母亲的事，你不要感到抱歉，我知道你也是无能为力的，我们家人都没有因为这件事迁怒于你，所以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就好好住下……”茯苓朝门外看去，“明日，我找几个人帮你把院子收拾一下！”

秦言听了这话，脸上刚刚的紧张瞬间消散，他又何尝不知自己的娘亲是个什么人。茯苓只是跟母亲生活了一个月左右，就看穿了她的为人，自己与母亲生活了那么久，又怎么会不清楚茯苓一家人的感受呢！他恨自己还年少，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茯苓轻轻拍着秦言的肩，“真的不碍事，你不要有心理压力，我把你看得跟阿成一样重要，如果你不介意，也可以叫我一声阿姐~”

阿姐吗？

秦言仿佛能听见自己心里有什么坠落，像一滴水滴入了无边的大海之内，悄无声息，却又荡漾开一处轻轻的涟漪。

“茯苓……那个……我……我不想做你的弟弟……”

别看茯苓此时只是大秦言几岁，可她带着前世的记忆，她的情感已然超过了此时的年纪，她都懂，什么都懂。什么叫不想做你的弟弟……可是……不行……因为秦言太美好，她不想破坏掉他。

茯苓揉了揉鼻子，“哎～我突然想起我还要收拾一下东西，聊着聊着就忘记了呢！阿言，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食盒明早你提给我就行……还有你那个院子啊，我明天找人帮你弄，你休息啊——”

又是仓皇而逃，只是这一次的心境大不相同，茯苓说不清这种凌乱感是什么，她走出很远，站在一堆杂草旁，回头看着那“废墟”之中的一抹光亮。

“你倒是处处留情……”

茯苓猛然回头，心脏吓得噗通噗通地，“你是鬼吗，走路不用脚的呀！”

南临看着秦言的屋子，“他还小，你不要走得太近，会影响他的。”

茯苓视线流转在南临与秦言的屋子之间，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忽然涌上心间，她朝着南临走了几步，仰起头看着他：“不用你告诉我！你只需要管好你自己就成！还有你放心，我会离你远远的，完全不会影响到你的！别人的事，你还是少操心为妙！”

南临忽然低头，对上茯苓的双眸，她的眼睛里有自己的模样，他看得有些出神。

茯苓尴尬地朝后退了一步，“你大晚上发什么神经，我可告诉你啊，这里是我家，你最好做什么事之前要想清楚一些！”

南临直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