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我明确的知道自己很疼,一抽一抽的疼。
除了疼我连赶老鼠都做不到,我躺在地上弓着身子被一只又一只老鼠撕我的肉。身上的汗臭掺着血腥气在夏季的燥热里鲜明。
意识始终在迷糊中飘忽,我招待了多少只老鼠,我多久没吃东西,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只能感觉有人把我背起又摔下,我感觉自己在流血,一直在流血。
我听见女人指挥的声音,不是符嫔,这个声音很熟,很熟。
大概只有少女才能有这样甜腻的声线。
我闻到焦味,肯定是从我身上来的,可我不知道是哪一部分被烤炙,是脸吗?应该是的,在那股焦味里我嗅到了头发烧焦的味道。
不想看到我的脸吗,又是因为我们很像吗。
真是傻丫头,女大十八变,等你长大了不就不像了嘛,怎么都不愿意等呢。
一阵焦灼过后,我被人拽到地上,有人扒开我眼睛,眼前是一面铜镜,我能看到自己半张清晰的脸和半张模糊的脸,我还看见绯梦拿着毛笔在那半张模糊的脸上画点圈圆,毛笔上蘸着盐水。
"压住他。"
我的身体肯定抽个不停,肯定还在流血。
真搞不懂,人怎么有这么多血能流。
"疼吗?"她忽然问我。
我该告诉她这是句废话吗。
脸上火一样的烧,一路烧遍每一根疼痛的神经。
"我也疼啊,你知道吗他在宠幸我的时候竟然叫你的名字,你能想象吗,他不停的叫你的名字。我十四岁跟了他,对他一心一意,我为了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他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
绯梦一边用毛笔戳我的脸,一边流泪。
她没有错,错的人不是她,她只是爱错了人,我们都爱错了人。
慕容熙你看看,你的罪都是我在替你还,你的爱怎么能这么罪孽深重。
第四十九章
地牢里夏天的味道逐渐消散,从皮肉腐烂的速度就可以察觉出秋天来了。身体关节开始酸痛,阴冷潮湿的地面贴在身上,感觉我成了一棵蘑菇树,不断的发霉,长蘑菇,蓝蘑菇把我裹得紧紧的,只要一呼吸就能嗅到蘑菇的腥味儿。
我开始被人遗忘,这也代表着我正被慕容熙遗忘。
我不知道他用多久忘记一个曾经活生生在他身边的人,或许有一个季节那么长,夏天过去的时候,他看见第一片落叶的时候就已经不记得我了吧。
那片薄而又薄的落叶上承载了十年的记忆,它落下的时候,没有一点声响,也惹不起一点尘埃。
就这样我会被很多人忘记,然后我会自己忘记自己。
所以,听到有人喊"聂子青"的时候,我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我抬头看喊我的那人,是个大夫模样的人,一身粗步衣服胡子邋遢看上去却有些面熟,他朝我走来,把药箱放在地上,替我看身上的伤,我很怀疑他是不是个兽医,因为他检查我手的样子看上去就像在看一只猪的蹄子。
他给我的伤口上了药,其实这些药有些多余,溃烂的伤口等到它烂的生出了蘑菇自然就会长出新鲜的肉来。
"大夫啊,这是要送我去刑场特意给弄干净些吗?"我清了清嗓子问那大夫。
他撩开我眼前油的发腻的头发,用湿布擦我的脸,白布上落下黑红色的痕迹。
"想喝稀饭吗?"他擦完了,歪着脑袋问我。
我朝他眨巴眨巴眼,有种想笑的冲动,可为了那断了的肋骨能长的好看些,我强忍住笑靠在墙上。
"走吧。"他把白布扔在一边,蹲下身来扶我。
"不行。"我摇头,我这条命可值钱呢,性价比高达一比一百,怎么能随随便便跟他走。
"你想让我再绑你一次?"
假大夫撕下脸上的面皮,成了真稀饭。
"我死是我所谓,可我不能连累其他人。"
"你发什么神经,你们家早就没了!"冯稀饭看上去很生气。
我给自己设想过很多剧情,当然也想到了这样的剧情。
我想过这种只在戏剧里演出的剧情真的会落成现实砸在我身上,只是想不到我竟然一点都不愧疚和难过。
我觉得无所谓,死在多的人都无所谓,当然这并不代表我当时愿意以一抵百是一时冲动,我也不是被人揍多了对生命冷血,我只是想那些死去的人,在一瞬间因为死亡而恐惧和痛苦,在经过一条长长的甬道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