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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父亲

第8章 父亲

牛狗留是小村认可的稀缺的识文断字的人。尤其他的珠算和毛笔字对于小村人很是实用。

当土地以地主垄断的模式时代彻底瓦解,牛庵最高坡上派气的二层青砖、木质门楼大院,人去楼空。工作组的入住掀开了牛庵人土地新的历史篇章。一百多人的小村,组成了一个生产队,土地是大家的。选出一个生产队长,一个“保管”就是现在说的会计。牛羊马驴成了队里的共有财产,解脱了长工身份又精通饲养的人成了队里的专业饲养员。农具物资是生产队的公共财产……女人不再是只能窝在家里相夫教子织纺纳洗依附于男人的保姆,她们丢弃裹脚带和男人一样剪掉长辫,走出家门,拿上农具和男人一样出入田间地头,参与队里的大小事务……新鲜的血液在小村人体内冲刷洗荡,一个崭新的时代矫健走来,尽管不可预见的弊端会一路滋生。

新时代取代旧时代,必然渐渐生成新的观念。在外面大环境的冲击下新的人生观价值观在小村人心里逐渐形成。孩子是要读书的!肚子里是要有墨水的!再不能天天活着只为了一个嘴巴!村里成立了扫盲班,男男女女不论年龄在农忙的空闲热情高涨的脱盲。这时,在兵荒马乱时去五里外舅舅家上学的三个孩子就成了“香饽饽”。一个就是牛狗留,另俩个是他叔叔家的儿子。

在工作组的参与下,牛狗留被村里人全票推选为会计。他打得“啪啪”响的珠算看呆了牛庵人,他运笔挥毫的毛笔字更是令人称赞!

日子过出了热火气,谁家有了红白喜事切纸研墨写对联是少不了的事。特别到了腊月里迎新春过大年家家户户贴春联,牛狗留忙得不亦乐乎。

过了腊八,年的气味就日益剧增。牛阳记得家里开始人头来往不断。父亲家还算宽敞的三间茅草房有时挤满了来写春联的人。不时也会有外村子的人来,多是些年岁大的老人。有一个背微驼的老头儿,牛阳很是有记忆,老头还很犟本想他年岁大了先给他写吧,他愣是不依,非按队排着。直等到了午西,母亲做了面条端给他好说好说才喝了一碗。一屋子虽着破衣烂衫面黄肌瘦的人们,但他们的精气神变了,人们眼睛里脸上退脱了凄苦灰败浮现出爽朗和希冀。

天气放晴的日子父亲就把屋子里唯一的家具那张箍扎着腿的八仙桌抬到院子的枣树下。他必是一早起来用大扫把清扫院子后。把家里的大水缸挑满水,木桶剩少许提到桌前,小心的淋水进砚台,开始研墨。父亲硕长的手臂在长方形的砚台里轻轻来回地磨动。少时,他会停下来,用毛笔沾了墨汁在裁下的红纸白头上写字以试墨的稀稠粘度。他说研墨时不能性急,要慢慢的研,不然会伤了砚台出的墨也不好用。

待笔墨纸砚准备妥当,他会把那本字帖展开,找到自己满意的对子,再在红纸裁下的白纸头上练练手。好像运动员上场前的热身。写对联的字帖是他少年读书时他舅舅给的,黑纸白字,有楷书和篆书两个字体。装订如折扇,一拉就是长长的几米,选合适的对联很是方便。枣树到屋子的木窗叉上父亲拉上一麻绳,写好的字贴就展开挂在上面。要写对联的人心里总想写上一副最合心意的联子,以期来年家里的日子风调雨顺。可他们又不认得字,父亲就手拉绳上的对子逐一读给大家听,谁满意了就记在本子上写上谁的名字。写好的联子就挂在绳子上晾干,红纸黑墨在阳光下泛着光芒发着墨香。记性好的男人、孩子学会了联子上的字,时不时的读出了声。他们等联子的时间就会评论着谁家的联子寓意好,争来争去,好像也没有个结果。当联子完全干了,他们小心的折起来,攒在手里或夹在腋下。这个时候,你会从他们的表情里感觉到那联子上,父亲交付于并带去的满腔对生活的希望。

裁下的碎纸条父亲还会物极所用,比如在灶火的墙上写:小心火烛,在牲畜房写:六畜兴旺,在粮圈写:五谷丰登,在水缸上写:川流不息或饮水思源。父亲乐呵呵的,脸上泛着红光。忙东忙西。

一个百十人的小村,他会计的工作无非是公家的哪块儿田里产了多少可以糊口的粮食?再早些时候当耕牛还不能为个人饲养的那几年,卖牛得了多少钱?……事务的再简单不过明了。而父亲的账每到时节,他必抬出那张八仙桌子研墨提笔,同着村人把他的算珠子拨拉得”哗啦”作响,而后把帐写在土黄色的纸上公视在墙。父亲是高度的近视,他带着他的眼镜,不知道是不是度数不适合?每每写完他都会鼻尖几乎触到了纸张走趟趟儿似的审查恐有僻漏。当张贴在墙围成群的人们再满意的散去。他的脸上会长久的浮现着一种叫作成就感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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