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躺在床上,脑子里满是那个男人的影子。那个男人真胆小,自己只是在他背后喂了一声,他就被吓破了胆。想起他惊慌失措的样子,杜鹃就忍不住好笑。
不过他也真是聪明,一路上又是故布疑阵,又是设下各种陷阱,就连最擅长追踪的范殊也被他弄得焦头烂额。如果没有小青,自己也绝对找不出他的位置。可笑他这么聪明的人,一定想不到自己竟会败给一只呆头呆脑的傻鸟。
黑暗中,一只小鸟偷偷摸摸从木盒里钻出来。杜鹃轻叱一声:“睡觉啦,小青。”那只小鸟又赶紧扑腾着翅膀,缩着小脑瓜,钻回木盒里去了。
真想看看,那人发现这只小怪物,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杜鹃翻了个身,将左边太阳穴靠在枕头上。她慢慢开始出现幻觉,好像又回到白天的森林里。沈墨就站在对面,朝着自己微笑,像个谦谦君子。他笑起来很温和,给人一种很平静很安详的感觉。杜鹃就在这种平静安详中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睡梦中杜鹃感觉似乎有一个人靠在自己身边,低声说着什么。但那人说得含含糊糊,杜鹃又实在太困,所以并没有把那人的话放在心上。可是那人不停地说,反复地说,而且声音越来越大,杜鹃终于在那阵叫声中惊醒。
四周还是黑漆漆的,但那声音听在耳中却异常清晰,异常恐怖。因为那声音叫的是——
“天门动,地门开,千里童子拘魂来!”
杜鹃心里打了个哆嗦,不知不觉攥紧了双手。
鬼!莫非这深山野林里,真的有鬼!
“天门动,地门开,千里童子拘魂来!”
那声音一连叫了好几遍,然后越来越凄厉。
“爹爹,我好苦啊……我摔死在悬崖下面,没有人给我收尸,野兽吃我身上的肉,咬断我的骨头……白森森的骨头洒得到处都是……爹爹,我好苦啊……”
杜鹃只觉得大腿上生起一股寒意,她蜷缩在被子里,一动也不敢动。
“爹爹……我回不了故乡……没有法师给我超度,我只能在山沟里飘飘荡荡,做孤魂野鬼啊……”
“爹爹,你把我的骨头收回去,在祖坟里埋了吧……儿子下辈子下下辈子还服侍你……儿子给你叩头了……”
那声音凄凄切切,显然是一个鬼魂在祈求他的父亲,把它坠落在悬崖下的遗骨收拾起来。可那鬼魂又是谁呢?为什么叫得这样凄惨?莫非这里有谁是他爹爹?
小范哥!杜鹃心里猛地想起小范哥,莫非是他?
就在这时候,那凄厉的声音忽然变得凶狠恶毒。
“赵贞!赵贞!赵贞!我死也不会放过你!是你逼我走上石梁!是你害我掉下去摔死!可是你……为什么你自己不敢上去!为什么你自己要逃走!你害死了我,为什么还要欺骗爹爹!我们所有的兄弟都是你害死的……你害死的……你害死的……死的……死的……死的……的……的……的……”
“成儿!是你吗?是你在跟爹爹说话吗?成儿!成儿!”
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从帐篷中跑出,可是先前的声音却越来越低,越来越远,最终只剩下那句“天门动,地门开,千里童子拘魂来”还在群山间徘徊。
可是片刻之后,那声音也变得杳不可闻。
“成儿!成儿!”凄厉的叫声更加清晰。
这次不再是儿子对父亲的哭诉,而是父亲对儿子的思念。
杜鹃走到屋外,就看见范殊正跪在地上,捶胸顿足,声音嘶哑地吼叫。
原来真的是小范哥来找范叔了,可是赵老爷子呢?他为什么不出来?
龙枪铁槊站在对面的阴影中,身形笔直,可是周围却没有赵贞的影子。
是你逼我走上石梁!是你害我掉下去摔死……我们所有的兄弟都是你害死的!
鬼魂的声音再一次在杜鹃脑海中响起,原来这都是真的,鬼怎么会说谎嘛?
帐篷里的气氛沉闷而压抑。龙枪铁槊和杜鹃好不容易才把范殊扶回来。昏暗的火光中,赵贞蜷缩在帐篷的角落里,身子在轻轻颤抖,他的脸上早没了白日里那种循循善诱的长者风范。
“这么说来,成儿,成儿真的是从石梁上掉下去……摔死的?”范殊拖着长长的哭腔问。
“这个……范贤弟,我也没办法,你知道……”赵贞尴尬地解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范殊突然大喝,将双拳举在胸前:“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别人都死了,只有你活着回来?啊,你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