筵席散后,夜沉星耀。
程遇仗着自己明天休息喝了不少白的,吵吵嚷嚷要送朱倚去机场,于例拉着都没有用。缠得她都误机了,于例也喝了酒,她只能亲自开车把程遇送回临县。
于例站在大街上,晚风凌冽吹得他酒意都醒了三分,为什么都有人送,只有他要叫车?
车到了临县,朱倚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拉下车,奈何他喝醉了就像小孩子找妈妈一样,黏着朱倚不肯松手。
朱倚感觉自己像被章鱼怪缠住了一样,有些无奈。
“朱朱……朱朱……”
程遇的脸红扑扑的,撅着嘴嘟哝着她的名字,脊骨弯下来,昏昏沉沉的时候还不忘把手自然地挂在她腰上。
朱倚气笑了:“你这醉了还不忘占我便宜啊?”
她有些吃力地把他一只胳膊搭上自己的肩膀,一步一摇晃地把他带进了电梯。
到了他家的楼层,她还要一手扶着他,一手用他的指纹开锁,一个一个试过去,到了左右食指的时候,门锁才滴了声开开来。
“程遇,你,好重啊!”
她用劲儿把他甩在沙发上,重量脱离自己的那一瞬间她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双手叉着腰缓气。
程遇在沙发上颠簸了几下,总算是安稳下来。
她看着他不省人事的模样叹了口气,给他倒了杯醒酒茶,硬是捏着鼻子像喂药一样给他喂下去。
搞定了。
她抬起胳膊闻了下自己的袖子,呕,一股酒臭味儿,服了。
她皱着眉找了条毯子给他掖好角,拿着包开门出去了。
街边的晚风清冽,和她在北镜子吹到的不一样,小县城的风夹杂着青草香。她站在道上,路边的银杏开始有了浪漫的外衣,乘着风跑下来。
路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如果是北镜子,现在还好多人忙忙碌碌吧?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她弯腰捡起一片,银杏叶下边还泛着点绿,叶梗在她两指之间转个圈,像个芭蕾舞演员翩翩起舞,她抬手看表,黑色分钟指针指到了十一和十二之间,今天就要结束了。
她得回去了,转身去车库开车。
可是转过身后她腿就像生了根半分也挪动不了。微风轻柔地亲吻她,呼吸慢了下来却又重得厉害。
他光着脚,衣衫不整地站在那里,昏黄的灯光打在脸上依稀能看见眼眶里澄澈滚烫的液体翻滚着鲜艳的红,沿着皮肤纹理滑到嘴角边,睫毛被沾湿成一簇一簇,透着光留下一层阴影。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人,像是执着又像是不舍,晚风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后面无尽的黑暗就要把他吞噬,看起来可怜极了。
“你怎么出来了?”
朱倚的声音很低,有意哄着他。
“很晚了快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她伸手把风撩乱的发丝别到耳后,迈步往旁边走。
程遇喝了醒酒茶,现在被冷风一吹也清醒了不少,他深呼吸一口气,然后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临县的仿格林威治大钟在这一刻响起,绵长的钟声被风送得更远,飘上蓝的发黑的天空,落在遥远的星汉灿烂里。
他的声音像钟声一样,一字一句敲在她的心脏上。
“明天到了。”
朱倚脚下一顿,仿佛是程遇的情绪长出了触手弯弯绕绕从他脚下蔓延过来,她动弹不了,眼底压着多年积攒的情绪汹涌就要被一举击碎。
白衬衫和白棉裙之间,只剩下凉风四起。
程遇迈开步子踏着风月残影走向她。不知不觉间暧昧的氛围拉开。他俯下身凑近,温热的呼吸撒在她脖颈间,烫得她细细发抖。
“朱朱,我在努力了。我一直都在变成更好的人,我攒了一笔钱够在北镜子买一套房了。”或许是今夜的晚风也喝醉了,让他的声音也染上了沙哑,他咬紧牙近乎哀求:“你能不能……再等等我?”
朱倚的视线不知道被什么模糊了,眼睫像振翅的蝴蝶轻颤,她放缓了呼吸,生怕打扰了此生最神圣的时刻。
就这样任凉风戏谑了几秒钟,她缓缓抬起手摸上他滚烫的脸颊。四目相对间,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嘴唇挽起一个明媚的弧度。
她轻声说:“不等了。”
脚跟用力把她整个身子支撑起来,温热的唇瓣贴上他。
程遇瞬间呼吸一滞,眼睛无法聚焦,随后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