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啊,你走了,让妈妈我可怎么活啊?啊啊啊……”
村外的水塘边,仰面朝天躺着一个肤色黧黑,赤着脚,光着膀子的年轻人。他的长裤湿漉漉的,头发也湿漉漉的。
在他身边,竟然还有一张破旧的渔网!
一老一少两个女人,抚摸着年轻人的身子,哭的肝肠寸断,死去活来。
老的大约五十出头,虽然皮肤被高原上的紫外线晒得黑里透红的,但是可以看得出来,年轻时候也是一个标致的人物。
小的看上去似乎只有十七八岁,皮肤白皙细腻,五官端正,眉目如画,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
在她们背后,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短发里夹杂着根根白发,咬紧牙关,牙龈都被咬出血来了。
他的眼睛红彤彤的,也像是在流血。
在他旁边,跪着一个半大小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只会扯着嗓子,一个劲的哭喊:“哥啊,是我害死了你!哥啊,我对不起你!……”
残阳如血,丝丝缕缕,都是离人眼中血!
围观的人很多,有人叹息,有人在抹眼泪,也有人在窃窃私语。但是没人高声喧哗。
我光着膀子,赤着脚站在塘子的水面上,木然的看着眼前悲痛欲绝的几个人。我的头发和长裤也是湿哒哒的,和躺着那个小子一模一样。
或许,没有人比我更熟悉眼前这几个人了!
躺在地上那个完全没有了生命体征的小子,就是我!
我死了??看来似乎确实是这样的。
那个五十出头的女人是我母亲,叫郭香香。年轻那个是我二姐,曹二花。我们是龙凤胎,她比我早出生十多分钟,所以她成了姐姐,我成了弟弟。
那个牙齿都差点咬碎了的男人是我父亲,叫曹大山,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
而那个半大小子,是我三叔家的堂弟,石头。
我叫曹阳,上个世纪七零年腊月初八,出生在滇南的一个叫做曹庄的小山村,不幸去世于九零年五月十三。我是家中的独子,上面有两个姐姐,大姐已经嫁人了,有一个三岁的儿子。
事情是这样的。晚上我从地里回来后,看到一时半会还吃不成饭,就和堂弟出来溜达溜达。
来到水塘附近的时候,看到村里有家姓张的两个小孩在水塘边打闹着玩,你推我一下,我搡你一下,小女孩脚下一滑,就掉进了水塘里。
做哥哥的赶紧伸手去拉,结果人没拉上来,反而把他也拽下去了。
我看到情况不妙,赶紧脱了上衣,踢飞鞋子,跳了下去,费了好大劲才把他们兄妹两人弄到了岸上。
可是我的双脚却被一种类似于渔网一样的东西绊住了,苦挣不脱,就这样,悲剧发生了!
如果不是刚好碰到几个从后山干活回来的男人,手拉手下去把我捞上来,我可能还在水底的渔网里躺着呢。
至于那张渔网是谁放在水塘里的,谁也不知道。再说出了人命,就算有人知道,也不敢说。
很快,我二叔三叔,还有大家子里的很多人都来了。
我们曹家在曹庄是大姓,两百户人家最少有一半都姓曹。
族长年逾古稀,比我父亲大的多,和我父亲一辈。
族长听说我是因为救了那两个小孩才溺水身亡的,又看到那家人一个都没来,火冒三丈,叫两个年轻小伙去把那个做爹的叫来。
结果没一会,两个小伙灰溜溜的回来了,道:“姓张的不来,说又不是我叫他下去捞人的,他自己水性不好,死了怪得了谁?”
二叔不干了,叫道:“tmd,真的是狗都不如!来,大家凑把手,把曹阳抬到他家里的供桌上!”
族长也气得要死,道:“对!这个狗娘养的,实在是太让人寒心了!”
大家立刻抬着我的尸体,往那家姓张的人家家里走。我浑浑噩噩的,竟然也跟着他们一起去了,就像是在做梦一样,完全身不由己。
来到那家门前,只看到门上挂着一把锁。原来那家人自知理亏,听到有人传话说曹家来闹事了,吓得丢下饭碗从后门跑了。
二叔找了块石头,把锁砸烂,几个人真的把我放在了那家的供桌上。
曹家的年轻人,纷纷从柴垛子上拿来木棍,在那人家里一阵乱砸,把锅碗瓢盆全部砸了个稀巴烂,连那家人的门板,还有内屋的门,都被他们拆了。
原来以为张姓那二十多家人会出面干涉呢,结果姓张的一个都没来,反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