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树影斑驳，林中传来几声凄凉的鸟叫。

医院门口，陈翊一站在楼下，戴着沾满血渍的石英表，穿着一件洁白的T恤，那是出院时护士给的。

他昨晚穿的那件衣服已经变成了一件血衣，不能再穿出去了，于是护士把衣服打包好装进袋子里，让陈翊一拎走了。

陈翊一一夜没睡，再加上精神上的冲击，导致疲劳过度，晕厥过去，所幸身体没无大碍。也因此，他出院了。

陈翊一看着夕阳暗淡的光辉，眼神空洞呆滞，昨天发生的事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历历在目。

一位警察站在了他的面前，他需要陈翊一跟着回警局，做个笔录，询问昨天晚上发生的相关事宜。

陈翊一点了点头，乖乖地钻进了警车里，没有一点的情绪波动。

…

良久，到了警局。

陈翊一一进去，就看见了父母坐在角落，他们眉头微皱，脸上写满了焦急，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在他们对面的，是一位中年男子，他身材高大，戴着眼镜，梳着油亮的大背头，几根发丝已经搭在了他的额头上，看着有些凌乱。

他神情哀伤夹杂着几许愤怒，不停地跺着脚，左顾右盼。

警察让陈翊一在这等着，随后转身进去。中年男子看警察进来了，迅速起身，跟警察交谈起来。

交谈中，中年男子双手不停比划着，语速咄咄逼人，然后时不时转过来头来看着陈翊一，眼神犀利，带着愤怒。

突然，在听到警察说到“昨天这个男孩在事发现场一直搂着倒在血泊中的女儿”后，男人跟打了鸡血似的，冲向了陈翊一，他的青筋暴起，面色通红，抡起拳头就向陈翊一砸来，陈翊一连连后退，可还是被一拳抡倒在地，头晕眼花。

袋子被甩在了一旁，里面的红色衣服掉了出来，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

中年男子看着染血的衣服，更加愤怒，继续对着陈翊一挥拳。

几个警察见状，赶忙上前拦住中年男子，可是愤怒中的中年男子力气大得可怕，在警察的阻拦下，陈翊一还是挨了一拳。

陈翊一的脸开始红肿起来，他这下彻底被打蒙了，似乎看见了天使正朝着他招手，他被中年男人压在身下，站不起身。

中年男子又是一拳挥过来，陈翊一感到了恐惧，调节反射地将双手护在脸前。

下一秒，中年男子倒在了地上，陈翊一的父亲站在陈翊一面前，保持着出拳后的动作，他眼中的怒火更加旺盛，更加猛烈，自己的孩子被自己同辈的人殴打，作为一个父亲怎么能容忍。

警察一拥而上，将中年男子制服。

中年男子挣扎着，红着眼，感到委屈。

“要是你看见你孩子冰冷的尸体躺在停尸房后，知道了某个人跟这件事挂上了钩，你能不激动么，我家里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啊！”

他大吼着，唾沫星子漫天飞溅，微红的眼中含着泪。

随后他的声音转为了哭腔，这样一个刚强的中年男子，竟然哭了。

“我家女儿从小就失去了母亲，她已经失去一份爱了，所以我尽心尽力地给她最好的，保护着她，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可昨天晚上她还是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女孩，今天出现在我眼前的，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你们能懂我作为父亲的痛苦么！”

“同样作为父亲，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我能理解你失去女儿的痛苦，但你不能在还没搞懂事情的原委之前，将自己的愤怒发泄在别的孩子身上。”

陈翊一的父亲消了消气，平稳地说着。

“不，你根本不懂，你根本不知道我一个人要承受多少压力。”

九年来，他起早贪黑，天不亮就去上班，几乎每天晚上都在公司加班，为了不让女儿感到孤独，自己每周都会在百忙之中抽出一点点时间，尽可能地陪陪她，他的全部，都已经献给了女儿。

因为妻子在手术台上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照顾好女儿，希望她之后的每一个生日不会因为我的缺席而感到伤心，每个生日都能开开心心的。”

确实，失去了挚爱的孩子的父母，想要保持清醒的理智，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们只能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李霓裳的父亲，他经历了太多，妻子的去世后，自己一个人含辛茹苦，没有怨言地将李霓裳抚养长大。

看着慢慢长大的女儿，觉得自己可以给逝去的妻子一个满意的答案了，可现实却把他击倒在地，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