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翊一愣在了原地,他不可置信地看了眼手上的铃铛,抬头又看了一眼天空。
阳光很刺眼,今天的天气十分晴朗,跟那天上午的早晨很像。
陈翊一没有回到过去,他依旧停留在这天。
他再次摇了摇铃铛,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没什么变化。
陈翊一直瞪瞪地盯着铃铛,嘴唇闭得紧紧的,双手开始不断摇晃着铃铛,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直到“咣”的一声,声音急促短暂,随后断断续续。
那声音是铃铛发出的,它重重地砸在了地面,滚下了台阶。
陈翊一手里捏着一根红色的绳子,绳子在风中摇曳着。
他呆若木鸡,大脑似乎已经宕机,失去了控制的能力。
“怎么,怎么会,绳子怎么会断掉?”
他跟发了疯似的冲下了台阶,捡起了铃铛,手里不断搅动着,想要把铃铛给接好。
可绳子已经断了,断了的绳子就像破碎的希望,击溃了陈翊一。
陈翊一抬起头,看着天空。
天空依旧还是那片天空,可那一抹蓝色在他眼里愈发显得单调,阳光也变得黯淡,他的世界失去了色彩。
绝望犹如藤蔓般爬上了他的全身,缠绕着他,将他紧紧束缚。
陈翊一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拖着那疲惫不堪的身体慢慢挪动起来,朝着医院的方向走去。
步伐如灌铅般沉重,脚下的路变得泥泞不堪,整个人似乎深陷泥潭。
…
正午时分,阳光炙烤着大地,弥漫着扑腾的热气。
医院门口,一个人影晃晃悠悠,看着十分虚弱,随时都要倒下。
两个小时的路程,陈翊一整整花了近六个小时。他的双脚已经变得通红,磨出了大大小小的水泡。
陈翊一继续走着,他没有前往自己病房所在的那幢楼,而是朝着反方向走去。
那是李霓裳所在太平间的那幢楼。
医院的走廊很昏暗,跟门口的光亮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陈翊一就这样走进了黑暗。
他的步伐很重,在寂静的走廊,不断回荡着他的脚步声。
陈翊一来到了走廊尽头。
走廊的尽头,青色的椅子上,一个男人佝偻着腰,一只手撑着脸,另一只手拿着一张纸,是死亡医学证明书。
男人一宿没睡,一直坐在椅子上,面容憔悴,胡子拉碴。
昏暗的灯光,不断闪烁,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忽隐忽现。
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在陈翊一眼前却显得如此瘦小。
“李,李叔?”
陈翊一喊出声,他的嘴唇干得像一撮枯草,满是死皮。
李霓裳的父亲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他抖了一下身子,放下撑着的手,抬起头,看着眼前虚弱的少年。
“李叔,你好。”
陈翊一疲惫地露出浅浅的微笑。
李霓裳的父亲站起了身子,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手中的死亡证明书滑落在地。
死亡证明书上签署着他的名字,与家属关系是:父女,字迹潦草,歪歪扭扭,难以想象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这张纸上写上自己名字的。
“你,你是谁?”李霓裳的父亲嘴唇颤抖着,脸庞有着两道泪痕。
他已经没有了陈翊一的记忆。
“我是李霓裳的…朋友。”
“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发生车祸时我也在现场,我想救她,可我…没有办法。”
“要是…死去的是我,该多好啊!我这废人一般的人生,不需要也罢。”
陈翊一的声音颤抖起来,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阴森可怕,不禁令人打了个寒颤。
李霓裳的父亲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少年,他不明白该是怎样的绝望才能让他说出这番话。
但他看得出来,眼前少年跟自己死去的女儿关系不一般。
或许是共情的原因,这一次,他没有冲上去殴打少年。
“你…要来我家一趟么?我想带你看看李霓裳留下的东西。”
李霓裳的父亲轻声说着,他想安抚着少年的内心,同时也给自己找寻一个出路。
少年愣了一下,努力地挤出了个微笑。
“不用了,麻烦你了。”
语气很平缓,没有一丝喜怒哀乐。
他一只手揣在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