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堂皇的书房随着左右两扇门的打开映入眼帘,每往前进一步,沈姝玉都感觉自己像轻飘飘踩在梦境当中。
这一场梦,两辈子加起来走了七年之久。
书房内静谧得甚至能感受到空气中漂浮着的细小尘埃,男人坐在主位,像一头乖顺的野兽。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高高在上,就算是安静之时,也叫人不能忽略了他身上的锋芒。
沈姝玉蓦然觉得有些怔忪,自己竟然有一天会主动前来讨好这个她曾经憎恨入骨的男人。
思绪萦绕,她不可抑制地想起上辈子来。叛军声势燎原,浩荡四起,她的栖锦阁内却仍是战乱当中最为稳固的安全屋,她逃不出去,别人也进不来。
那时候姜淮炽经常会消失很久,回来总是一身疲态与浓厚的血腥。
回到王府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栖锦阁内找她,眼神缱绻,疲态深深,语气似浅求般:
“姝姝,陪我去逛一次集市好不好。”
“姝姝,给我做一次宝梅鱼好不好。”
……
可惜她那时候对他满心只有恨意,恨不得他当即消失在眼前,自己便能飞出这牢笼,从此海阔天空…
对于他那种谦求,她自然只有憎恶和讥讽…
……
后来沈姝玉也发现了,姜淮炽好像对她做的宝梅鱼,有种莫名的执念。
可她坚信自己从未做过宝梅鱼,对这种黏糊糊的水生动物也提不起兴趣,那姜淮炽的执念又从何而来?
沈姝玉想不明白,也不再想了,敛眉往前而去。
既然姜淮炽上辈子那么喜欢宝梅鱼,那她便顺着这个现有的台阶而下。
不就是做条鱼,为了活命她什么都能做!
思忖间,她已缓缓行过那宽大的书房正厅,来到姜淮炽面前。
将食盒往书桌上一放,只一抬头,便撞进了那双深若古谭般幽深的眸子,带着深沉的打量和探究,甚至还有一丝……深埋于眼底的情绪翻涌…
她条件反射般心神一颤。
姜淮炽给她带来的阴影太深,如今就连单纯站在他面前,那犀利的目光都让她有一种自己下一秒就要被钉死的错觉。
姜淮炽今日换了一件纯黑色的锦袍,金冠玉带,锦袍上镶嵌着阵阵华丽金边,针线细致,纯色的黑神秘华贵,更衬得他身长挺拔,风华月貌。
更重要的是,他今天……好帅!
沈姝玉稳住心神,将小鱼盅从食盒里拿出来,揭开盖子,往前一推,讨好道:
“今日陈管家寻了些许宝梅鱼来养在栖锦阁内,多了两条,我听说你爱吃,便尝试着做了,要不……你尝尝?”
姜淮炽眼底划过一丝暗芒。
“嗯。”
男人的声音清倦,如同水击山泉般清朗。
随着他开口的瞬间,屋内原本气压低沉的气氛瞬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话音落下来,可对面的男人却丝毫动静也没有,仍是危险靠着檀木椅子,没有一丝动作。
沈姝玉身形一僵,这难不成……要人喂?
来到摄政王府两年,她从未打听过姜淮炽用膳时有什么需注意的,也不清楚他现在是什么意思。
就在空气凝固到冰点之时,沈姝玉才硬着头皮开口:“若不然……我把穆青山叫进来?”
姜淮炽淡淡掀开眼皮,幽暗的眸子中全是冰冷阴郁,“烫。”
沈姝玉:…………
眸色渐渐移到桌面上那热气腾腾的小鱼盅上,嘴角尬在半空。
闭眼,深吸一口气。
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上前一步将瓷白色小勺子拿在手里,慢腾腾搅拌着鱼汤,“一会就好,一会就好哈……”
热气蒸腾之间,姜淮炽眼眸半眯,一只手停在书桌上,晦暗不明看着眼前的女人。
他能感受到,沈姝玉对他深深的抗拒,但她又很奇怪地在抵抗那份抗拒,硬着头皮继续讨好他。
怎么回事?
这不像她。
沈姝玉正搅拌着小鱼盅,眸眼瞄到姜淮炽放在桌子上还没有来得及合上的折子。
她囹圄瞧了几眼,依稀瞧见上面的内容正是关于丞相府大公子方临舟治理江南水患有功,即日班师回朝的讯息。
一看到方临舟三个字,沈姝玉原本维持尬笑的嘴角,无论如何也翘不起来。
上辈子,江南那场水患突如其来,方丞相府却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