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慢慢移动着，懒散地拨开云雾，照着睡不醒醒的工人。

从门出来，我们就被刺眼的阳光中夹杂的寒气吹得哆得哆嗦。

“这儿哪有那么多厂房，76号怎么排出来的?”

“原来有那么多，后来没了。”

“机械化代替了?”

“是。76号最特殊，专将手工定做的单子，一般里面工人都是

高手。一般像你这样啥也不懂的，都得去和他1他们学学，我就是。”

“哦。”我仍为杨亮的语言感到尴尬，可可他最起码说得还是有价值的。我便没有打断，毕竟来者放低身份嘛。

“我呢?我不工作，我去哪?我就呆几天。。”段先生攒了一肚子

问题，此刻终于忍不住了，想立刻离开开这个“落后”的地方。

“你先跟我们一起吧，一会儿你自己找地方去住吧吧。”我说。

“不，不用，有宿舍，你们俩住一间好了。”

他从未问过我们，征求意见，就把我们塞在了一起，但从段先生

长出了一口气的样子来看，他还算满意。我便不多提意见。

76号生产间的大门终于在杨亮几番倒弄下缓缓打开了，此时保安张强子却来到这里。

“那，那个杨亮，俺来叫你说个事，老板让大大家伙攒钱，给赵

先生投资，快成了，大家努力下，我也得攒。”

“烦人的，”杨亮此语让我出奇。

“你不是很喜欢那个老约翰是吧。”

“他要是不让我掏钱的话，我还挺喜欢的。”

“那就不掏，要我说那书呆子的话，只能让厂离黄铺了更近一步。”

“不掏就没活干了，还得账钱哩，林北这辈子永永远攒不下来钱，

再说了，厂好不好关我鸟事?有钱让他满意了了，他也不找事，安稳

地过日子多好，你很快就习惯了。”

“你有梦想吗?”

“那要看你以为啥子是梦想了。“

“我啊，梦想便是出人头地，在这世上闯出一片天来。“

“还有我，我的梦想是棒球世锦赛冠军，啊啊还有，我想出海远航，至少一个月吧，想像一下吹着海风，钓上什么鱼便吃什么鱼的日子，还有好兄弟和白兰地，我可喜欢甜酒了。“

等段先生话说完，我注意到杨亮脸上是一种很奇怪，我至今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样子，大抵是年轻人脸上不该有的样子，他的脸没有光，只有眯缝的眼。

“太扯了，我没有这样的白日梦，有钱就行，这世上有钱什么都好办，最好再有几个姑娘，漂亮的很的那种。“

“可你喜欢这样？“

“社会可不会管你喜欢啥，想要啥，只会管你讨厌啥，忌恨啥。“

“这'道理'你跟谁学的。“

“跟经验学的，这3年的经验教我的。“他自以为这句话意味深长，可从未想到只让我们反感，“我17岁辍学，今年20了，闯了3年，比你们大学生有经验。看那个人，他就是你们口中梦想的失败者。“

迎面来的是一个全身脏兮兮的工人，身上穿着像围裙般的背带裤，上面两个大口袋，鼓囊囊，头上边是一个样灰色的工人帽，油头满面，同时脸上爬满了藤一般的皱纹，八字胡下面咬着一把玉米烟斗，又像中国的土烟袋，搞不懂里面是中国还是外国的烟草，手上也许因为油漆已经黑的不成样子，连指甲盖里都是，左手握着的是一个大扳手，看起来锈迹斑斑，但头上却刻意清理，看起来经常使用，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他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的寂静般的神

“这是老马，专业'钉子户'打钉子来厉害了，以后你就跟他学。“

“老马这是小孙，来开活，就干一个月。“

“喔“老马这一声像是在说：“就干一个月还要带，能不能出师还不定呢。“

我出右手，摘下帽子表示尊敬。他却被我吓了一跳般，连忙把右手在裤子上抹了抹，回应我的握手。

“这位是小段，朋友，一会走。走，咱进去，还有两个工友。“

老约翰到底还是好的，知道打钉技术难，赚得也多，也诚心看出来，凭这门手艺也能养活人，因为老马好似已经被一个个新学员“折磨“得不像样了。

在这番漫无目的的谈话后，我们进入了厂房四面窄窄的，暗橙色的灯一闪一闪，却仍然可以保持厂房的昏亮，灯光照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