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老板瞥了小陈一眼，心想这臭小子，什么时候成了小陶同志的跟班了？不会喜欢上人家了吧？长得不咋样，想得倒挺美！

现在的小陈不知道原来在五大三粗的范老板心里，竟然能产生这么奇异的联想。

但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一天，久到小陈都到了可以和心仪女同志组建美好家庭的年纪，他才知道范老板这么多年一直以为他对他小陶姐抱有这种想法。

天呐，那怎么可能！

他都惊得差点跳起来，他对他小陶姐，天地可鉴，天地良心！那是崇拜、尊重、听从，就像对亲姐姐一样，又确实比对自己的亲姐姐多了一些敬畏与敬佩。

因为他自己都要承认，陶向予跟他的亲姐姐那完完全全是两个世界的人，陶向予聪慧、独立、果敢、坚毅，而他的亲姐姐只是一个家长里短的最市井最平庸的那类女孩。

但他可以用人格向领袖保证，他对小陶姐，从始至终，都是最纯洁正直的“革命友情”！

再说了，他小陶姐那是什么人物啊，那是姑奶奶，那是他们南漓岛的海之女神，他此等小人物，再长十个胆子，也不敢有这个心思呀！

当然，此是后话了。

这个时候的小陈，真的还只是个一无所知的憨傻小子，只把这人生中第一笔叫做“奖金”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揣进胸前的工装兜里，想回家拿给阿妈，叫她高兴高兴。

“行啦行啦，都回去吧，我关店门了。”范老板转身进店，要把店里的灯闸都拉了。

其实他就算这会儿不拉，再过不到几分钟，也会被强制断电拉闸的。

陶向予和小陈点点头，也就转身离开了，但他俩回家的路完全不是一个方向。

“小陶姐，这么晚了，你自己一个人……”

“不用担心，我可以！不用送！”

他话还没说完，陶向予就意识到他接下去要说些什么了。

因为今天她已经被这个话题“关切”了太多回了，现在都能抢答了。

“呃……好，好。”小陈却仿佛被这个有点过于果断和快速的反应搞懵了一下，呆呆地抬起手抓了抓后脑勺，“我没有自行车啊，想送你也……小陶姐，那我走啦，改天见！”

见小陈这个反应，陶向予也才反应过来，确实她反应过度了，人家小孩也没说要送自己啊，真是的！好糗……

“好，天黑了别走太快！要马上回家啊，别让你妈妈担心。”但还是能当做无事发生，不动声色地做出叮嘱。

“哎，知道了！你也慢点走。”小陈挥挥手，孩子气的笑脸很快隐入沉沉夜色中。

陶向予笑了笑，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真黑啊……就算这是红星公社附近算是最繁华的一个街区，接近夜晚十点半的时间，也近乎有种万籁俱寂的感觉了。

供电所拉了闸，路灯跟街道的店面一样都好似瞬间沉入了低垂的夜幕中。

这年头的老百姓没什么娱乐活动，普遍早睡，只有稀稀落落的煤油灯和蜡烛的微弱光亮从低矮、新旧不一的窗棂里泄出来。

之前跟小陈闲聊的时候听过，红星公社的电除了附近几个特殊有需求的几个国营单位，其余时候每家每户一天也只通四个小时，街灯也不例外，就是傍晚6点20分到晚上10点20分，一秒钟都不带多的。

很多时候还提前拉闸或跳闸，没办法，实在没那么多能源。

他们南漓岛两年前就通上电了，先是县城，后来到他们小渔村接上小电灯，也没过太久。

听说过全国其实还有很多的地方老百姓连电灯啥样都没见过，按理来说，他们南漓岛这种又穷又闭塞的小地方，72年就通上电了确实是有些匪夷所思。

虽然就村里来说，也不过是每家能挂上个小灯泡，晚上亮那么一两个小时，多数人家还觉着缴不起那个电费很少开灯，但也已经很不错了。

陶向予平时对这些倒是关注不多，架不住她有个比较关心这些问题的亲爸，什么原因呢，就是因为他们岛上有风车，能够依靠风能发电。

风能发电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她根本一知半解，只知道是一个什么能源项目，很新，新到国内压根也没多少人知道，目前也只在实验阶段，各项都很不完善。

当然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南漓岛因此提前享受到了能源的福利。

杂七杂八想了很多不相干的，陶向予抬头望了望天幕，今晚看不见月亮，怕是被浓浓乌云遮蔽了，星子也少而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