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向予好笑地挑了挑眉头,说道:“骑什么大马?天天骑大马!大舅舅不是你们的马,别一天天总欺负大舅舅。”
“哪……”赵平安本来想反驳哪有天天欺负大舅舅,一个字刚说出口,才想起来刚刚不是都决定了,要十分钟不理阿妈!
“哼。”
不能说,说了就输了!
眼看小团子前一秒才一脸不服地要反驳,下一秒就吞了回来,撅着个小嘴变成一个小小声的哼,哪里能不知道这小子在想啥?
很无用的倔强,惹得陶向予又想笑了。
不过也没有开口拆穿他的小心思。
“没关系的,不是欺负。”陶家勇没看出小家伙正和妈妈单方面闹别扭呢,只下意识地替小外甥说话,“跟孩子们玩呢,我也很高兴!”
赵平安闻言就一把搂住舅舅的脖子,仰着小脸,看向陶向予的小脸上还透着一股洋洋得意。
这下轮到陶向予好笑又无语了。
这小子在得意些什么呀?
原谅她真的不懂,是得意大舅舅向着他吗?还是得意可以大舅舅让他骑大马?
要是她想争一争,他大舅舅会更向着谁还不知道呢?
骑大马的话,她小时候都骑过无数遍了,大哥二哥,他大舅他二舅,轮着给她当大马骑好不好。
甚至他外公,都给她当过大马骑,这群孩子,现在敢骑他们外公的大马吗?
啧啧,还是不告诉这小子了,免得这小子玻璃心,被她伤害到。
于是陶向予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搭理他,只说:“这里都洗好弄好了,咱们出去喝茶吧。对了,要玩待会儿再玩儿,刚吃完饭不久,不能玩闹,会闹肚子的。”
这话也不知道对大的说的还是对小的说的。
反正都听着了就好。
大的还比小的听话多了,就点点头,抱着小团子出去了。
陶向予最后把灶台擦了一下,去关紧边上的窗户,拉了电灯泡的线,这才走出去。
那边功夫茶已经泡上老久了,陶新军看似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实际上这小半个小时,总是在探头探脑,很好奇他们兄妹两个究竟在说什么悄悄话。
心里又有点伤感了,从前女儿有什么心事有什么话他都是第一个知道的啊,现在她会跟他大哥说很多都不跟他这个当爹的说了。
唉,终究是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啊!
等得那叫一个心焦,最后才派出小孙子去喊他们过来喝茶了。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大家一齐听的嘛?真的是!
陶向予一出来,看她阿爸强装淡然的样子,多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忍不住又乐又叹气,怎么人越老越越别扭呀?又跟小孩子一样藏不住。
难怪人家都说,老顽童老顽童的。
可不是都越活越回去嘛?
在她记忆里总是还很年轻的阿爸,终究是真的开始老了。
陶向予不动声色,也不着急开口,自己搬了一把凳子也围坐过去。
这个场景,还真是他们南漓岛家家户户吃完晚饭都会出现的。
无论大人小孩还是老人,饭后一泡功夫茶,围坐在一起喝几杯热茶,日子稍微过得去的人家,会摆上些茶点茶配,甜的糕饼、酥条等等。
更差一些的人家偶尔也摆点花生、瓜子、炒豌豆这一类,聊点一天的见闻,干活的辛苦,吐吐槽,也可以骂骂人。
哪怕有些人说他们这里的这个习惯其实很不好,饭后马上喝热茶、浓茶,对肠胃不好,对身体不益,举例八百条。
也是听过就忘,谁管那么多啊。
人生短暂,总是苦累交加,能有片刻的偷闲和欢愉,在这热茶中升腾起来,谁又还去贪恋等待那长命百岁。
很庸俗的人间事,很闹腾的烟火气。
“诶,我茶呢?”陶向予故意问。
“你不是不喝?”陶新军终究没憋住,一出口还是透露了老顽童的一点小心眼。
“谁说我不喝的?”陶向予却没跟他计较,“还不是从小喝到大。”
“那谁让你不早点来喝,水都凉了,得再煮一会儿,等着。”陶新军说话都没之前的小心翼翼了,有点唠唠叨叨那样儿,提着水壶又放到一边的红泥小炉上。
红泥小炉是烧的碳和干草料的,碳都是最便宜的一公斤两毛钱那种。
虽然现在最便宜的碳对于他们家也不算是很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