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沈凝一行船队停靠在江岸休整。
打头的那几艘船灯火摇曳,一些士族子弟已经下船,他们走上江岸大摆筵席,长长的案几上摆着精致的吃食。
筵席上首坐着陈氏族长,此刻他正抚摸着胡须,笑看着筵席下首的一对璧人。
在他的视线之处,一名黄衣少女正款款走到一清隽的郎君前面:
此女正是陈氏族长的嫡女陈嫣,这次南下避乱对于其他人来说是祸事,可对她来说就是天大的福气!
不然不可能有机会认识清河宁氏的宁十郎,宁十郎清隽俊秀,温文尔雅,是江东才俊之首,地位仅次于王谢子弟。
陈嫣再没有见过比他更出色的郎君了。第一次在船上,陈嫣一眼就陷进去,心头再容不下旁人。
而且父亲也私下默许,要她和宁十郎多接触,趁机和宁十郎定情。如果陈氏和宁氏联谊,那明州陈氏的地位可就扶摇直上了。
想到联姻,陈嫣的脸上起了一丝红晕。越发妩媚多姿。
“宁十郎君,再过十里就是姑苏城了,听说那的桃花甚美,郎君可再同行?”
坐在蒲团上的贵公子就是宁氏十郎宁玉渊,他此刻他隽秀的眉眼间暗藏着无奈,笑意不达眼底。
宁玉渊并没有回答陈嫣,反而起身对着陈氏族长说道:
“盛情难却,但家中长辈思虑过度,还等着在下回去报平安。”
听见这明显的拒绝之词陈嫣一下子泄了气,在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得闷闷不乐回到蒲团上。
“呵呵”
旁边坐着好几位看戏的女郎,这一路她们做小伏低,现在看着这明州第一美人吃瘪样子心里头大呼痛快。其中笑的最灿烂的少女就是陈嫣表妹孙筱。
叫你想攀龙附凤,奈何人家不领情呢。
众人各怀心思,上首的陈氏族长却依然笑脸以对。
“郎君纯孝,陈某招待不周,届时再登门谢罪。”
席上丝竹声乐响起,一片觥筹交错。
……
丝竹声飘进沈凝的船舱,带着傍晚的凉意。
“这些士族,一路上不像逃难,倒像是来出游的。”问夏嘟囔道。
沈凝听闻,讽刺的笑了笑,“士族是最讲究风度的,更何况这丝竹声确实动听不是吗?”
前世这样的宴会沈凝也参加过,那还是在她刚到长安的时候。
作为外来户的她自然是被排挤的对象,哪怕她礼仪,清谈、府乐无一不精。
她以为能交到手帕交,却没想到招来毒蛇。
那些士族女郎的手段她早就领教过,现在这样的宴会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看着女郎的笑颜,问夏晃了晃神,不由得点头:“嘿嘿,女郎说得对,反正这丝竹声怎么听都不要钱嘞。”
“你这妮子,说什么要不要钱的。”常妪笑骂道,接着又对沈凝说:
“女郎,可要用膳?”
想到旧事,沈凝实在吃不下。
“不了,阿嬷,随我出去走走吧。”
披上披风,沈凝在落日余晖中走下船。
顿时就被眼前的美景震撼住了!
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浩瀚的沧江,江水滔滔,一望无际,远处山峰绵延,落日映照在江面上,泛起一阵波光粼粼。
波光反射在甲板上,微风拂过,沈凝正在欣赏着这绝美的景色。
却不知道此时她衣袖翩翩,配上这晚霞,好似落入凡尘的仙子一般。
不远处的筵席上。
“呀,此女好风姿。”
筵席上的士族子弟们当然注意到了沈璃,他们小声交谈着。
“不知是哪位士族女郎,这仪态真是上等。”
围观的士族子弟不置可否,其中有个声音小声说道:
“就是不知此女出自哪个士族,不然堪为上上品。”
这个时期实行九品中正制,简单地说就是把人才分为九等: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
朝廷在各州郡设立“中正”这个职位,担任“中正”的人,工作只有一个,即围绕着出身德行和才华评议人物,然后向上级举荐。
因为朝廷是这样选拔人才的,所以逐渐演变为一个人的家世、才学、外貌、性情等等都用这个定品级。
沈凝自然是听不见宴席上的话,她脚踏着木屐慢慢往岸上走,耳畔的丝竹声也越发清晰,不知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