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工的哨声响起,
红旗大队的人们又开始第二日的劳作,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们从来没有怨言,只希望老天爷能睁眼。
不要肆意发火,他们能收获自己应得的庄稼,就已经足够满足。
朴实,勤奋是他们的真实写照。
今天倒是发生了一件不一样的事儿。
林姿照常用糖换猪草,而她自己坐在山坡上,悠闲的哼歌,“小么呀,小二郎,背着书包上学堂……”
“小姑姑,小姑姑!”
驴蛋儿从远处跑了过来。
“咋的了?”
“小姑姑,今天村里要来人,大家都去看热闹了,你不去吗?”
“来啥人?知青吗?”
“我也不知道,反正爷奶说是要来人。”
林姿皱了皱眉头,不会又是知青吧?
希望这次来几个乖一点的,脑子正常一点的。
之前刘美丽下工的时候堵着她,她还以为想干啥呢?
结果人家非要想当她的狗腿子,她当时都懵了,她要狗腿子干啥?
更何况驴蛋儿不比刘美丽好用?
林姿跟着驴蛋儿来到村口。只有几个不上工的大娘在等着看热闹。
“来了来了,这次不知道来的啥人?”
“希望能来几个男的,你看那些女知青三天两头的请假,没一个顶用的。”
“男娃子也不顶事,就像大队长家那个姓黄的,吃起来倒是一把好手,干起来活来……”蔡大娘边说边摇头。
“那个男娃子是不中。”
“你们也别说他了,他好歹有个态度,你看看其他人,干两天歇一天,再这样下去,不得饿死呀。”
“别吵了,来了,来了。”
“好像不是知青。”不知道谁嘀咕了一句。
看着从远处驶来的牛车,林姿的心陡然一沉。
她大概知道,是什么人了。
这次来的不是知青,而是下放人员。
果然,牛车走近,他们看到了几位老人坐在车上。
他们衣衫褴褛,满身伤痕。
脸上都是沧桑,头发花白,手上身上有着烂菜叶子,还有很多伤痕。
其中有一个老人,腿部的血都浸透了裤子。
听别人说千遍万遍,不如自己亲身看一遍。
林姿也听很多人说过,这个年代有一部分人会被下放,她猜想应该过的不是很好。
可从来没有想过这么惨烈。
不用猜,都应该知道这些人曾经身居高位。
不同的人生经历和环境,造就不同的气质。
他们的身上就有那种独特的气质。坐在牛车最前面的老人,身板挺直,眼神锋利,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仍然正襟危坐,好似这还是他的主场。
只是其他人就没有他这样好的状态,则是一个个眼神浑浊,目光呆滞,像是游离于世界之外。
其中还有一位老奶奶,头上包着纱布,眼镜腿只剩了一个,就那样挂在耳朵上,镜片上满是裂缝。
被她老伴紧紧的护在怀里。
那是一个怎样老头,很难想像,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儒雅的脸上带着防备之色,眼神中满是惊惧和哀伤,只能拼命抱紧老伴。
另外两个老头,都耷拉着脑袋,从始至终都没有抬起来,周身弥漫着一股死寂之气。
村里的小河,没有孩子们捣蛋,鱼儿自由自在的跳跃。
远处的大树下,几个孩子尽情打闹,欢声笑语不断……
与牛车之上,就像两个世界。
那里色彩鲜明。
这儿却只剩灰色,让人觉得压抑。
林姿身边的几个大婶,平日里最爱讲小话。
此时却安静如鸡。
她们虽然有着各种各样的小毛病,但终归和绝大多数华国人一样,有着骨子里的善良。
看到几人身上的惨烈,一时之间都怔住了。
蔡婶子嘴唇蠕动,不知想说什么。
但最终只是看了一眼,匆匆离开了,其他大娘也相继离开。
林国富看着有些呆住的林姿,叹了一口气,“小姿,去干活吧!”
自己赶着牛车去了牛棚,那里就是这些人的落脚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