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玉看到阿婆口吐鲜血，放下肖长青，踉踉跄跄跑了过去。

“阿婆——阿婆——”她心痛地恨不得自己替阿婆受罪。

阿婆靛蓝色对襟短衣染上星星点点的红色，瞬间晕成了暗紫色。

脖子上的黑色大蟒蛇看到甜玉，立刻滑到甜玉的脚边，乖乖地闭上眼睛，臣服在她脚下。

它嗅到了一种久违的淡淡的天山雪莲的味道。那是两百年了，它还是条小蛇的时候，被一条大鹞鹰所伤，在它奄奄一息的时候，一个少女用天山雪莲救活了它。

两百年了，它终于又闻到了这股味道。少女长了一双比天山雪莲还美的丹凤眼，通体散发着雪莲的香味。

“玉儿，你终于来了……”祖母失血过多，虚弱无比。

作为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知识分子，甜玉一直认为血月只是一种自然现象，一般发生月全食的时候会出现的。

这是因为浓厚的大气层把紫、蓝、绿、黄光都吸收掉了，只剩下红色光可以穿透过来。

月全食时的红月亮也是同样的道理，大气层将红色光折射到月球表面上，所以我们仍然能看到在地影里，红红的月亮挂在天空中。

“圣女！圣女！救救我们！救救我们！”族人全都匍匐在地。

甜玉从来没学过巫术，不是她不学，是阿婆不准她学。她曾在十年前天狗日的时候听阿公念过大凶咒。

“只有大凶咒能够阻挡血月降世。”阿爹眼里有着泪痕。

他对她的感情是复杂的，因为她出生鬼节，天生异象，差点害死妻子，又是瞎子，他一度嫌弃她，逼她嫁给油尽灯枯的老族长。

现在她居然是巫师老祖天山圣女的转世，他诧异又惊喜，激动又酸楚。

他惊喜的是巫医氏族后继有人。他法术平庸，也只是在族人面前做做样子。妹妹甜纯更是一窍不通，只知道漫山遍野撒野。他酸楚的是听阿爹说历代天山圣女都活不过30岁。所以阿母不让她学法术，一直死守着这个秘密，连他都不知道。

甜玉学着阿公曾经的样子，双手伸向天空，发出了响彻云霄的声音：

“山神啊，蚩尤大王啊，保佑我族民吧……”

“去吧——去吧——呜啊——呜啊——”

“呜嘛索啦——呜嘛索啦——呜嘛索啦——”

甜玉知道红月最终会消失的，大家都会相安无事。她已经看到过几次红月了，最近的一次就是今年。她还用手机拍下很多漂亮的图片发了朋友圈。

可惜手机丢了，不然可以给大家科普一下。

甜玉念完咒语后没多久，白光吞掉了红光，一轮皎洁如玉的月亮出现在玉溪山顶。

月光如水一般倾泻下来，笼罩了整个玉溪山，玉溪族每一户人家的吊脚楼像沐浴在银河里一般，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

所有人都不说话，所有人双手合十，泪流满面，感谢圣女的馈赠。

张文轩默默地走进后院。

她注定是不能属于他的，他命格为天煞孤星，将注定孤苦一生，他们之间隔着的是一条银河。

甜玉既然是圣女，圣女是不能再挂猪笼的。肖长青是她的书童，自然是圣童，圣童也是不能挂猪笼的。

圣女是属于大家的，自然就不能住在族长家里，被族长独自霸占。于是甜玉搬回了自己的吊脚楼。

甜家为历代巫师世家，在族里德高望重，吊脚楼为三层建筑，除了屋顶盖瓦以外，上上下下全部用杉木建造。

屋柱用大杉木凿眼，柱与柱之间用大小不一的杉木斜穿直套连在一起。

房子四周还有吊楼，楼檐翘角上翻如展翼欲飞。四壁用杉木板开槽密镶，里里外外都涂上桐油，又干净又亮堂。

吊脚楼底层用来饲养牲畜和搁置杂物。二层是阿婆和阿公以及阿母阿爹的厢房，第三层是甜玉和甜纯的厢房。

甜家下人各自有自己的吊脚楼。未成家立业的多以单吊式建楼，成家的在单吊式的基础上进行改建，形成双吊式。

甜玉的厢房非常简陋。杉木柱子上仅仅挂了一个野狼的头颅。床榻上铺了一张豹纹皮，冬天特别冰凉，而甜纯的榻上铺的是狗熊皮，冬天特别暖和。

甜玉的梳妆台上有两个银项圈，没有任何饰纹。两张头帕，一张深蓝色，一张白色。两根簪子，一根银的，样式简单，雕刻粗糙。一根松木的，却雕琢精美，栩栩如生，像一朵玉簪花。

甜玉细细地摸索着木簪子，努力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