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是季惋一年到头最讨厌的时候，不光是这时断时续的雨季，像极了闹脾气的娇娘子，处处给气受。还因为六月是个闹剧月。

季惋含着泪，压着唇瓣忍疼不喊。眼睛酸涩地凝着面前给自己上药的少年，鼻尖也跟着越发酸涩起来。

严凌珩一点一点给季惋手臂上药，鲜红的血好不容易擦干净，那一道道难看的伤痕却让他无从下手。

前半个月同样的地方，季惋刚撞伤过，那次是内伤，这次是外伤。

“疼吗？”严凌珩没抬头，认真擦药。

半个小时前季惋还是好好的，还在和他商量着明天如何如何。五分钟前她是面露苦涩的站在他家门口的。

季惋答非所问：“我讨厌六月。”

六月三日是季洛的忌日，往后的两天就是王清思跳河的日子。

十几年前的六月她一下子失去了父母，奶奶也是在六月的一天里开始变得疯疯癫癫。

就在不久前，林招茗又发病了。她前脚还在和季树立说说笑笑，下一秒就闯进了季惋的房间，面露冷色的注视着她。

季惋还没反应过来的工夫，林招茗一个猛进上来就把她推下了床。

季树立冲上来的时候季惋已经摔伤了，他忙控制住林招茗。谁想她看见血后闹得更疯了，完全不顾身边还有个人，双手恶狠狠往前使劲抓挠，吓得季惋不敢上前。

季树立没法儿，赶紧叫季惋去隔壁严家避避。严长息和余绵接了个急活出去了，只剩下严凌珩在。

严凌珩看到季惋一脸苦色，很快就知道了情况。这样的一幕在他的记忆里出现过很多次了。

严凌珩熟练的检查了下伤势，确认只是擦伤才松了口气，拿出药箱熟练地给季惋上药。

最后一点伤口被遮盖住的时候，严凌珩抬起头对上季惋依旧水露露的眸。

那半落不落的泪，噙在眼眶里，好一副惹人悲怜的模样。

“哭吗，有纸。”严凌珩把一大包纸巾递到季惋怀里。

季惋点头，“哭吧。”

严凌珩笑笑，起身要走，“那你哭，我去给你拿点你喜欢吃的。”

季惋下意识拉住了严凌珩的衣角，低声轻语：“陪我吧。”

“好。”

严凌珩把凳子移了个边，和季惋肩对肩并坐着。

季惋的哭泣是无声的，泪珠啪嗒啪嗒落，只听得见落下声，听不见抽噎。打严凌珩有记忆起，季惋好像就是这样哭的了。

他曾听余绵回忆，他们两家当时产房都是连一块儿的，夜里两个小朋友哭声一个比一个大。

明明一起长大，严凌珩却总是想不起，那个哭声肆意的小姑娘怎么长成了这样。

季惋眼神空洞，任由泪水流淌，心里却感受不到畅快。

这样的情况算是少见多怪了，林招茗一年到头不发病才是稀奇，更别说临近忌日，她发病的次数只会越发多起来。

季惋知道林招茗不是故意的，也不气什么。

就是有些委屈，在投胎方面季惋承认自己是差点运气的。

这事吧，林招茗没错，季树立更没错，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错，也许有又也许没有。

季惋突然笑出了声，用那只没受伤的手胡乱抽了几张纸巾就往脸上抹。

算了，谁的错都无济于事了。

“安慰好自己了?”严凌珩拖着下巴，一副看透了的表情。

季惋点头笑笑，“我可是‘五分钟记录保持者’，怎么样厉害吧。”

五分钟，哭够五分钟就能自我安慰，以致平复心情。这是她的“拿手绝技”。

严凌珩挑眉，“知道你厉害。”而后起身往厨房去，“昨天买的速冻饺子还有两包，快中午了陪我吃个午饭呗。”

季惋没拒绝，起身去厨房帮忙，“刚好想吃酸的，什么馅儿的？”

“虾饺，吃吗？”

“吃。”

季惋刚打算帮忙接个水，就被严凌珩拦住了，“去坐着吧，我很快就好。”

季惋一改刚才的沮丧，开始调戏某人，“呦呦呦，还怪好的嘛，持家是男人最好的嫁妆，阿珩我看好你哦。”

严凌珩顿了顿，把季惋推出了厨房。末了站着门口突然悟了，“怪不得我单身一辈子，原来是要入赘嘛。”

开辟新思路……

这回换季惋沉默了，“阿珩，你别是产生了什么奇怪的想法。”

严凌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