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明瞥了眼正埋头干饭的小崽子道：“嗯，记得。怎么？你找到那东西了？”

千翎摇头道：“没有，不过我听福安寺的小师傅们说，那只收容万千饿鬼的净瓶，是出自前任秋神弥天之手。而弥天身旁，常常随着一位拥有稻草之身的孩子。年纪大概十一二岁左右。”

“稻草之身？”顾长明不解道：“是指弥天赋予稻草生命而成的孩子，还是仅仅拥有稻草的身躯，内里安置着谁的魂魄？”

千翎以竹筷顶着下巴思索道：“应该是弥天给一位孩子的魂魄编织了副稻草的身躯，让他能如生前一般，存活于世。”

顾长明更不解道：“他为何要如此做？若是那孩子身死，不是该去往地府，再经奈何桥，喝下孟婆汤，跃入往生崖转世？”

千翎摇头道：“师尊，地府也不是谁都能去的。倘若是像修罗那样的厉鬼，别说转世了，怕是连黄泉路都上不去。最终只有两个下场，一是遇见心软的神或人将他们怨气渡化送入地府，二是被仙、佛、道众位修行者击散魂魄，灰飞烟灭。”

顾长明又道：“你的意思，是那孩子的魂魄至少是修罗，甚至，鬼绝？所以他入不了黄泉，下不了地府，更无法投胎转世，才被弥天带在身边，以他秋神之力，压制着那孩子体内的滔天怨气？”

“嗯。也只有在他身上，才能解释小师弟嗅到的那股气息，为何如此诡异。因为，他的确非人亦非鬼。”

千翎嗦一口熊掌豆腐点头，随即口齿不清道：“不过按理说，那孩子如今应该在弥天身边过的很安定才对。虽说不能转世，但有弥天照料，日子该是和凡间那些普通人家的孩童一样无拘无束。我这一路上唯一想不通的就是，他为何要离开弥天冒险去闯无涯海。”

顾长明听闻，忽然想起茶棚老板曾说过，如今沂城这些饿鬼修罗原本是被神明封在净瓶之中交予福安寺众僧渡化，之所以会从净瓶之中逃出，是因为净瓶上的神力，消失了……

顾长明想到此处低了头，神情沉重道：“这恐是因为，弥天即将寂灭，寂灭对神而言，是不可逆的，一旦出现寂灭征兆，他就会被虚无吞噬，直至这天上人间再无此神。”

小崽子手中夹菜的手，忽的一颤，转头不可置信的望向他道：“师尊，神明，也会身死？”

顾长明道：“嗯，算是。寂灭对于我们而言，就像是凡间的绝症，除了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吞噬，别无他法。”

小崽子听闻，忽然嘴里正在嚼着的菜都不香了，垂低了眼帘道：“师尊，难道您也会……”

顾长明知道那崽子在想什么，抬手就是一栗子敲在那混账脑门上道：“吃你的饭，少咒我。我有一半凤族血脉，是不死之躯，你这脑袋瓜里在想什么？”

“哦。那就好，那就好。”崽子顿时长松一口气，揉揉额头默默扒着碗里的饭。

那糗样看在千翎眼里，在旁幸灾乐祸笑的合不拢嘴。

顾长明可见不得谁笑的那么放肆，抬手就是一个买一赠一，敲在千翎脑门上。

这回，俩小子都老实了，规规矩矩埋头吃饭。

千翎刨了没两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对了师尊，您说他冒险闯无涯海或许是因为弥天即将寂灭。可是他夺天书干什么？那天书之中记载的是岐山关押邪神的十二道封印阵法，又不能救回弥天。”

顾长明沉默走向窗边，望着窗外阳光从梧桐树叶间洒落，随微风在地上摇曳出千奇百怪的形状，沉思良久道：“或许，那册天书之中，并不如天界传闻中那般简单。”

否则，叶鸢也不会说出“一切皆由天书而起。”这番话。

“那师尊，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虽说知道那人是谁，可茫茫人海，我们又该上哪寻他？”

听小崽子问起，顾长明默默瞥了一眼崽子空荡荡的头顶。这主角光环，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师……师尊，您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狼崽子被他盯的浑身发怵，身子不由自主后退几步，往千翎身后躲了躲道。

他却想着，反派嘛，不都讲究一个不作不死。他们于书中存在的价值，不就是通过各种手段狠虐男女主，让其之间的情感得到质的升华。

以此反推，想钓一个反派的最好方式，就是拿主角撒饵，总会有人如飞蛾扑火，自己上门。

唯一让他惆怅的是，这书没女主怎么办。总不能让他拿一手女主剧本……

啊呸！

他还是宁愿当个十八线小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