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明骂了那群混账一万句。

实在是骂累了，往小崽子跟前一坐，望着那尊佛相发愁。

虽然不知道那和尚究竟如何做到的，但他一身灵海的确是被封干净了。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

这佛相，看得见摸不着，想搬走，是不大可能。

他无奈，问那崽子：“这东西重吗？压着可疼？”

要是还能忍，他就让云龙棘回沂城搬救兵。

崽子在佛相之下，红着眼眶倔强摇头。望他的目光中满是自责道：“师尊，我是不是很没用……”

崽子说着说着，一滴泪啪嗒掉在地上，连脑袋都埋了下去，耸着肩膀，强忍哽咽道：“我看着您被封灵穴，看着您被剜心，可我……我只能被压在这，什么都做不了……”

……

顾长明看那崽子断裂的指甲，还在渗血，可想而知这崽子当时挣扎的有多激烈。只是那鬼佛毕竟修为不低，挣脱不开也是人之常情。

他撕下一缕衣摆，替那小子简单止了血，道：“都多大人了。哭什么哭。为师这不是还好端端站在这。都说过为师是不死之躯，你还在担心什么？”

小崽子一听，突然抬头，泪珠子更如断了线掉：“您是不死之躯又如何，您也会疼啊！小时候人间表演杂技，你烫了自己的手，不是都要嚷疼半天。更何况是……是剜心……”

崽子说完，又将脑袋埋进臂弯之中，试图以深呼吸来让自己冷静。

顾长明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说不疼，那的确是他在自欺欺人。

他虽有不死之躯，但并不意味着他没有痛觉。

小崽子连做好几个深呼吸，终于止住哽咽，抬起头望着他目光坚定一字一句道：“师尊，我想修仙术。”

“不行！”顾长明嘴比脑子还快，拒绝的果断。

“可是我不想一直躲在您身后，受您庇护。”小崽子仿佛下定决心，执意道。

“我说不行就不行！难道你忘了诛……”

顾长明话音未落，崽子态度强硬抢过话道：“我不怕！师尊，我从来不怕什么诛邪劫。”

说着，崽子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其实，不瞒您说。当初在云霄殿，若不是您赶来救我，我根本不在乎那场审判，也不在乎结果是生是死，甚至……觉得就那么死了也挺好……”

“你……”顾长明震惊，片刻后道：“你这混账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那动不动就哭唧唧的小崽子，却在此刻，像变了个人，目光定定道：“我知道。我那时就觉得您偏心，事事向着师兄们。不论对错永远都是我的错。我曾经骗了自己十五年，说师尊在乎我。可就在您将我丢出长阳宫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我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

崽子眼中的自嘲与失落短暂停留过后，又重新升起希望，望向他的眸子也柔和了许多，道：“可是，直到这一次，天书被夺。我才知道我从前错的有离谱。”

崽子的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眼神释然而真诚道：“他们污蔑我，唯有您信我。不惜与我同罪，也要还我一个清白。不会因我是妖而纵容欺凌我的人。下凡之后，也会处处护着我。”

小崽子这突如其来一番坦白，听的顾长明是心惊又胆颤。

老实讲，那崽子罗列出来的一系列罪名，他没有一个不后悔的。

如果上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一定……

该死，他还是得救这混小子！否则就得跟这混小子一起被那深不见底的黑窟窿吞噬，与这世界同归于尽。

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牛马设定！

顾长明深吸一口气，佯装淡定。继续听小崽子道：“就像三师兄所说，历经这一劫，可要看清您对我的好。我如今看的很是清楚明白。所以，我更不想成为您的累赘，我也想要拥有足矣保护您的力量，而不仅仅是躲在您身后。”

崽子说着，手中不自觉攥紧了拳头，眼神愤恨，咬牙切齿道：“尤其是像今日这般，我明明在您身边，却只能被人压在这，眼睁睁看着他用血阵禁锢您，用匕首刺进您的心脏！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次。”

听崽子这一番话，若问他感动吗？

他不敢动，完全不敢动。生怕再给那崽子造成什么误会，他就可以手动拜拜去和阎王拜把子。

虽说穿书十五年早已习惯了这里的一切，但他可从未有一刻忘记，这书它是谁的书，它被规划在什么分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