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一副凶残血腥得令人难以忘记的画面。
——那只怪物四肢修长,匍匐时像只青蛙,全身通黑,覆盖鳞片,白炽灯下闪烁着缤纷的光彩,但鳞与鳞之间挂着浑浊的粘液,似红非红,似黄非黄,好像生物血液中的一种成分。狰狞、恐怖和恶心是它的形容词。
它正在进食。那张酷似蜥蜴的面孔竟然能看出沉迷、贪婪、兴奋等种种情绪。
它金黄色的瞳孔竖成一条极细的线。孟忍远远看去,几乎不能发觉它的瞳孔,只看到灰青色的眼白。
它快要吃完了,一张脸血淋淋,脸上细小的鳞片挂着一些残渣肉屑。
它似乎饱了,腆着肚皮趴到地上。似乎渴了,伸出蛇一般的长舌,舔舐随处可见的血液。
吃饱喝足,它挑起自己那张湿淋淋的皮囊,慢悠悠穿在身上。
孟忍感到一种生理上的不适。他如今的身体构造简单不过,一块木头,没有五脏六腑,没有血管脉络,没有皮肉骨头……是榆木,自身的情绪简单乏味。
他本该没有任何反应,怪物吃的是人,又不是木头人。人类可会对同类吃鸡感到恐惧和同理心?
可是他当过人,也曾有血有肉,也曾有七情六欲。这是一种反哺,犹如人类形态的他对白瑞雪的情绪延续到木头人身上。
他嘴角向下,悄悄离开了。
紧接着,他发现徐翠翠提走了他的食物,这才一棒子惊醒,哦,他出来只不过为了填饱白瑞雪的肚子,一觉醒来,白瑞雪肯定会摸着肚子说饿。
孟忍思考过,自己与白瑞雪的关系。
后来得出结论,白瑞雪是缩在巢穴中,姿态可怜,眼神茫然的雏鸟。没有丰厚的羽毛,没有强壮的翅膀,连进食捕猎的喙都嫩黄柔软,外界对他是危险的,他是猎物,不能走出温暖的巢穴,只能倚靠保护者。
而他给雏鸟带来食物,是哺育关系。
当徐翠翠将一袋子食物放在食堂桌上,上楼离开时,孟忍跳上桌,拉着塑料袋返回三楼办公室。看着沉睡的白瑞雪,他再次点头,哺育关系。
没有他,他就要饿死啦!
孟忍洋洋得意地点头,自顾自忽略还能给白瑞雪食物的白丰年。
第97章 这一只怪物
徐翠翠曾经划开白瑞雪的肌肤, 想看看他死而复生的皮囊下是何物。
临走前,她抹掉自己的痕迹, 连那扇门的开合都保持原先的一掌距离。孟忍没有发现异样, 只是跳上白瑞雪的胸腹,准备休眠时,察觉他的面庞更加苍白。
他伸出钝钝的木头手指, 戳了戳男孩的侧脸。一按下去, 立马回弹,是年轻的肌肤。
无论何种方式, 都不能使男孩清醒。
孟忍想到四楼那场戏的双方主角,双方碰面前有没有人进过三楼?
这是他的失策, 离开前不曾关门,想不到有活人能在夜间保持清醒。
他在白瑞雪身上蹦了蹦,而后躺下去,双手交叠置在脑后。不想了, 想得太多只会庸人自扰,船到桥头自然直。
徐翠翠前一次去六楼,腥臭的血气和沉重的脚步声, 唬得她匆匆掉头,狼狈而逃。
这一次, 再没有人阻挡她前进。
她看着脚下的血滴, 已然凝固,呈红褐色。到五楼,血液有分叉,一端蔓延到门口。
五六楼的车间不同于二三四楼, 没有干净透明的玻璃门, 只有一扇卷帘门。此刻这扇卷帘门只卷了一半, 尴尬停在半空中。
里面很亮。没有停电,趋于人的向光性,自然把所有的灯都开启了。
徐翠翠静静站在门口,她半垂着脑袋,盯着流到门口的血液。
很脏,很臭。
卷帘门的位置卡得很好,进出需要弯腰。从她的角度自然不能窥得里面全貌,只是有一只手映入眼帘,手的主人想必躺在地上,这只手泡在血泊中,掌心朝上,五根手指自然弯曲,它颜色死白,血液不流通,神经坏死了,像一截木头。
她看着那只青白的手,下意识吸气,然后发现自己的鼻子坏了,失去它应有的功能,闻不到腥气了。
她转身就走。屠夫屠多了猪狗,也闻不到自己身上的腥气。
她不是那个屠夫,却感觉自己没什么两样。她心中所想,一一披露她冷漠的心,无人知道她是买家,屠夫杀狗,她买狗。就这样,没什么不同,都是刽子手。
她的可惜、不忍、同情,只是趋于一只鱼饵。她想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