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被一处圆钝的突起硌着，纪渺闭着眼撑起半个身子胡乱摸索，顺着凹陷向下触到了个螺旋形的金属条。

这是……弹簧？

这样的想法传入纪渺一片浆糊的大脑，耳边依稀传来了噼啪噼啪的声响，闷而发臭的味道也一股脑挤进鼻腔。

纪渺愣了愣，心跳却下意识重跳了几拍，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眼前依旧昏暗，只有零星几束光顽强地从一侧墙壁上方钉满木条的狭窄缝隙中钻进来。

那是个坏掉的排风扇，也是这个“家”里唯一能见到阳光的地方。

整个空间里找不到半个时钟，却从不缺咔哒咔哒如秒针跳动般预示着时光流逝的声音。

纪渺对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不用想也知道，那是老鼠嗑纸板的动静。

突然回到这里，她反倒没有了预料中的慌乱。

朝屋子一角看去，喇叭花似的黄铜唱片机还好好的摆放在那里，只要有它足能让纪渺心安。

从那张已经发霉的老旧弹簧床垫上站起身来，趿拉着已经开裂的胶质凉鞋走向家里唯一像样的家具——笨重的木柜子。

这是个早年间的手打家具，做工粗糙又上了年头，一侧的柜门受潮严重有些变形，很难打开。

只有纪渺知道，就在这扇柜门后面藏着她的宝贝。

她一脚蹬着另一扇柜门，一手拉着吊环一手扒着缝隙，手脚并用着猛地向后一拽，闷响一声柜门应声打开。

纪渺蹲下身子去掏放在最下层的方形月饼盒子，却叫她扑了个空。

她心觉不妙瞳孔蓦地放大，赶忙跪着伏下身往里看，空荡荡的哪里有一点东西。

凹凸不平的洋灰地面刺痛小腿上细嫩的皮肤，但疼的是心。

床头柜上的手机适时震动起来，吓得还躺在床上的纪渺一个激灵。

纪渺关了闹钟看了眼时间，七点零一，是她平常起床上班的时间，而她现在正拥着被子坐在自己公寓的大床上。

“幸好是梦。”

上午有她的手术，纪渺不再耽搁起身收拾好自己，对着镜子换上了这张平常惯用的脸。

其实细看起来，这张脸和昨晚的无论是五官还是轮廓都大差不差，但从整体的气质来看又实在迥异。

昨晚的脸是极致的明艳大气，就像四月清晨尤沾着露水的鲜红玫瑰；现在的脸是极致的娴静婉约，又如三月阳春将开未开的洁白木兰。

这种似像非像的效果才最难拿捏。不过纪渺对这张脸的感情一点也不亚于昨晚那张，因为这是她穿到这具身体以前的脸。

出门时天已经大亮，纪渺最喜欢这种阳光洒在身上的感觉，她脚步轻快地走在路上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她开的医院离公寓不远，只隔了两条街，纪渺到的时候刚好七点半。

“渺姐昨天亲相得怎么样？”

前台的小护士见纪渺走进来，扬起一张笑脸调侃着，两个梨涡浅浅的像灌了蜜一样看着就惹人喜欢。

她医院里这些医生护士基本上都比她年纪大，一开始一口一个老板的叫着听得她别扭。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叫了渺姐，没多久就传开了，好歹比老板这种一听就挺着个啤酒肚的称呼好上不少，纪渺也就由着他们这么叫了。

提起昨天相亲这事儿，纪渺实在很难高兴，不过她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毕竟就算她说自己跟内娱天王级歌手相亲还被无情拒绝，怕是谁都不能相信。

她只好苦笑着耸了耸肩，用最近比较火的梗自嘲，将这个话头揭了过去。

“年轻人，就该好好赚钱，我这个年纪怎么谈得起恋爱的呀！”

前台几个小姑娘都被她这语气逗得前仰后合，笑得喘不过气。

上午的手术是给一位之前已经面诊过的十八线女艺人做隆鼻修复，纪渺进入手术室的时候，人已经躺在手术床上等她了。

这个女艺人现在的鼻子一看就是一两年前在地下整形做的，材质低廉、设计也不适合她，只能说幸好是硅胶填充不是肋骨填充，要不还得遭两次罪。

这种地下整容唯一的优势就是价格便宜。

纪渺上辈子也是个挣扎在娱乐圈边缘的人物，自然能理解她的辛酸。没钱的时候为了迎合资本拿到角色只能去地下整容，过了几年事业稍微有点起色了，再拿钱去修复却不一定能修复好了。

不过她那时候甚至算不上十八线，勉强可以说是一千零八线艺人吧。唯一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