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之人低声讨论起来。
“胄王前日夜里便带人乘船返回了秦厦,再者,秦厦两王的势力也渗透不进朝弦城内,这毕竟是苏室太子的据点。”有了解境况的将领解释道。
众人注意力被转移不过片刻的功夫,再回过神,却发现城门外只剩下太子亲卫,而不见了苏寒玄的踪影。
“那太子去哪了?!”
“死了?不会啊,也不见有胤军拿他的头颅上来请功啊……”
城南外的战场纷乱嘈杂,而城北最高处的行宫之内。
两名影卫扶着几近昏迷的苏寒玄在宫殿内的软榻上坐下,满怀歉意的哀叹:
“殿下不要怨怪陛下,陛下继位之时,华序早如风中残烛,苟延朝夕罢了,他独自面对华序数不清的沉疴痼疾,所求不过国祚延续下去……”
苏寒玄撑着意识维持清醒,喘息着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怨他什么?”
影卫们并未直面他的问话,只自顾讲述着。
“可到头来,却是陛下费尽心力整整二十年仍成效甚微,二十年的压抑愤慨、二十年的心力交瘁、二十年的无可奈何,何人能不被磨灭年少时的斗志?他不想让殿下重蹈覆辙,接手一个满是弊病漏洞的国家,不想让殿下也耗尽一生最后却尝尽百般无奈滋味,陛下他,已经厌倦再去应对这些了……”
身为君主,却是从一开始就无可挽回的悲剧,两位影卫见证多年,只余扼腕叹息之心。
“亲手推动华序覆灭,也许是个糊涂荒唐的决定,可您不要怨怪陛下,陛下他,实在是没有再去改变局势的心力了……”
“您当初在北疆面临的碰壁和困境,陛下经历了整整二十年啊,只是您有陛下的暗中帮助,能成功掌控北疆势力,但陛下又有谁的帮助呢?”
苏寒玄意识有点昏沉,眉头皱得愈发紧了些,“在北疆那次原来是……等等!”
灵光一现,他想起什么,陡然清醒,双目乍起的恨意几近绝望,“本宫再问一遍,你们说,让本宫别怨苏栩,他做了什么?”
他恨极,一字一句问出那个他最不敢置信的问题:“方才的城门,是苏栩命人开的,对不对?”
影卫低头默认了他的问题,青年眼中含泪,殷红鲜血从口中喷出,支撑不住,彻底昏死了过去。
两名影卫垂手,站起身退了出去。
苏栩从后殿走出,衣冠齐整,神采奕奕。
他走到软榻前,爱怜地抚摸着青年的额头,面上神态柔软的像位真正的慈父。
“我的玄儿,我白璧无瑕、光粲高洁的孩子,我最最无与伦比的祭品,以你之死,拉开这场大戏的帷幕,成就我之筹谋罢。”
他话语平和无比,不见从前分毫疯癫之色,但却又好似比从前更加痴魔。
他慈爱地笑着,蕴着兴奋到极致的怪力,将一柄锋锐的匕首刺进苏寒玄的额头。
身前青年无从挣扎,很快便没了气息。
清脆的鼓掌声响起,苏栩身后,雪面光滑的男人缓步而来。
“苏室的沦亡,原以为会看到子弑父,没想到却看了出父杀子,当真精彩。”
“朕知道你会来,你是来杀朕的,你来兑现秦帝用白绫勒死朕的诺言……紫阳君。”苏栩慢慢道出男人的身份,回身看向他。
“死到临头还自称为'朕',苏栩,你竟是一生都放不下这君主的架子。”
异香浮动,紫阳君手中拎着曳地的白绫,将苏栩谑笑而望。
殿内似有暗影憧憧,苏栩神色怡然,仿佛不知恐惧为何物。
“你杀了朕亦无用,朕得不到的安宁,这天下谁都休想得到,朕会死,但朕留下的势力却不会死,他们会逐渐壮大,蔓延成每一个人心底最深处的恐惧,直到这天下陷入无休无止的混战,大地上血流成河再无世人生息。”
紫阳君对苏栩的威胁毫无兴趣,也不在乎天下安定混乱与否,只一丝不苟地执行着秦帝的命令。
他随手展开白绫,掠至苏栩身后紧紧勒住他的脖颈。
苏栩一动不动,神色仍旧怡然满含笑意,断断续续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你们的弦月郡主……朕的皇后……萧晗……可还活着?”
紫阳君情绪漠然,并不关心临死之人的遗愿。
他安静地将苏栩彻底勒死后,才回答道:
“她死了,与你一样,本座亲手为之。”
男人丢开白绫,将殿内烛台一盏盏推倒,熊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