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项真时不时争夺注意力的幼稚行为,他这个月的稿子准备得很快,就着超新星爆发的课题写了好长一段抒情文字——都是套路。程振云虽不喜欢,却也必须承认这样套路的写作反而比使用精准而干瘪的数据科普效果更好。
程振云的那一群天文爱好者粉丝早已习惯,对此没什么意见,唯一有意见的那位,当晚就打了电话过来。
“‘SN1006就像蝴蝶将翅膀盖在世人眼前’,”项真在电话里十分委屈,“天呐!这么浪漫的情话!云老师居然宁愿对星星说也不对我说!”
程振云说:“你是玫瑰色眼镜。”
项真:“?”
程振云没有解释。西藏仍然使用北京时区,天黑得晚,长庚缀在天际若隐若现。他望着那颗明亮的行星,疑惑道:“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跟一颗死去很多年的星星吃醋吗?”
……当然不是。
项真轻咳一声,有点儿不好意思:“我下周一生日哦。”
顿了顿,他小小声问道:“云老师什么时候回来?可以见面吗?”
毕竟云老师还在出差,项真这样主动地要求见面,的确是强人所难了,话说出口时便流露出忐忑与几分不明显的期待。
程振云冷淡道:“不行。”
项真被噎个半死。
程振云仿佛能听到项真心碎的声音。他微微勾起唇角。
项真收拾好碎了一地的玻璃心,若无其事地问:“云老师在哪儿出差呢?”
程振云说:“羊八井。”
“?在哪儿?王府井附近?”
“西藏。”
“!!!!!!”
第27章
观测站的夜班从凌晨一点轮到早晨九点,程振云已经习惯昼夜颠倒的生活,结束值班的时候恰好能迎接晨曦与飔风。项真在问清他的值班时间之后就换掉了每日联络的时间,改在早晨与他通话。
项真的话题千奇百怪,有时讲北京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有时讲训练营里乱七八糟的趣事;有时什么都不想讲,就催促云老师回宿舍开视频,要被捧在手心里转悠一圈,隔着大半个中国,瞧一瞧云老师身边的山青水绿。
然而今天项真似乎晚了不少。
程振云在荒原中站了一会儿。观测站旁边的公路蔓延入群山,被山脊割分开昏晓的分界。逆着朝阳,半座山藏在晦暗的的阴影里,一辆陌生的皮卡自这晦暗中驶来。
观测站离羊八井任何一个聚居区都很远,为着探测器维护的缘故,还特地跟政府谈好不要让放牧的羊群过来。它岑寂地生长在这草甸荒原中,时间都为此放慢了流速。每周都会有新的值班员来拜访,那就是它仅有的几位访客。
倘使那访客在镇上食堂订了餐,每日清晨便会有黑脸膛的小伙儿骑着摩托车送来调味猎奇的盒饭——却也不该是皮卡。
那辆皮卡越来越近,程振云的眉梢也越挑越高。逆着光,什么都看不清,但驾驶座上的男人,体型似乎颇为眼熟。
皮卡一个帅气的甩尾停在路肩,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高大青年从驾驶座跳下来,不由分说一段加速跑直接把程振云扑倒在草地上:“云老师!”
项真扑倒他的时候还记得拿手掌护住了云老师的后脑勺,但云老师的背包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程振云被膈得背后酸痛,由着项真在自己脖子里蹭了不到一秒便面无表情地推开他,起身翻检背包里被两人份体重压到的笔记本。
项真:“……”
程振云将笔记本塞回背包,抬头看项真。项真这会儿坐在程振云大腿上,头颈都包着防晒用的厚纱巾,笔挺的鼻梁上还留着镜托压出来的痕迹,墨镜却已经被刚刚的飞扑甩出去了,露出一双极其明亮的眼。
他们坐在草甸的正中,天蓝得透亮,草地有青草的泥土的香气,沾着露水,带着湿意。早晨风凉,这样别扭的姿势就仿佛两人变成了彼此唯一的热源。程振云与他对视一会儿,勾着他的脖子让他低下头来,在那双眼睛上轻轻一吻。
……然后毫不留情地把项真推开了。
“你太沉了。”程振云冷淡地解释。
项真委委屈屈地从他身上爬起来,又伸手把云老师拉起来,不依不饶地搂进了怀里。他恰恰比程振云高出一个头,拥抱的姿势趁手而契合。程振云在项真怀里沉默地待了一会儿,伸手搂住了他的腰。
项真被他撩得心中又是甜蜜又是激荡,万般情绪难以言说,苦苦抑制了一会儿,小声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