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这一人一猴,默默思索着今晚的事情——会说人话的猴子伊达,署名红绡的小纸条,东宫的藏宝库……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感到愈加不解,沉默了半晌,终于道:“那张便条不是红绡写的,而是你?!”
诺德惜字如金地抛出一声“嗯”,便不再多语。
云栖眉头轻蹙,又道:“那张便条不但笔迹足以乱真,就连署名——一朵黑底红纹的蝴蝶兰,这些都是我和红绡之间特别的约定,你又如何得知?”
诺德轻声笑道:“因为我见过你给她写的便条,也见过她写给你的便条,我还知道,你们通过那只白鹦鹉传递消息,可是自从红绡入宫后,就再也没有写信给你。”
云栖奇道:“你如何看到我们之间传递的消息?小白是不可能出卖我的,难道是红绡?”
她口中的小白自然是那只精通人意的白鹦鹉。
诺德笑道:“小白当然是你最聪明、最忠诚的好伙伴,动物永远都不会背叛自己的朋友,就如同我的伊达。”
云栖再次打量着那只小猴。
第一次看到她时赤身露体,这次却套了一身黑色小袍。
敞开着的领口露出金灿灿的鬈发,虽然是只猴,那双黑豆似的的眼睛,却如同人一般,滴溜溜地转动着,双臂环住诺德的脖颈,毛茸茸的脑袋来回蹭着他,看上去极为亲昵。
“伊达这个名字挺有意思,她从哪里来的?”
“伊达是猴人族的公主,我在秦岭游历时救了她。”
“救了她?”
“嗯,当时我正攀在太白山的绝壁上,忽然半空中掉下个东西,我一把捞到掌中,发现是只猴子,也许这就是我跟伊达的缘分。”
伊达唧唧叫着,眼睛里全是对诺德的感激和依恋。
诺德救了伊达,伊达对诺德……
云栖不怀好意地笑了。
云栖坏笑着走上前去,伸手轻抚着她后背,打算深究一下她与诺德的关系。
就在这时,那猴似是感受某种诡异的气息,腾地蹿到诺德的胸前,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脖颈,口中发出细细的尖叫声。
甬道两侧高大狰狞的石像遮挡住了灯光,魖暗的阴影中,竟有一团银白动也不动地立着,远远望去,如同鬼魂般恐怖。
银丝若雪,乱蓬蓬地披散开来,遮住了脸。
白里透青的脸,脸皮紧绷在颧骨上,看上去瘦骨伶仃,当中那对裹着红血丝的眼睛,尤显得大,正死死地瞪着云栖,在绰绰烛火下,如同在地狱游荡的鬼魅魍魉。
这不像是人,倒像是一头正走向死亡的困兽,在魆黑中看来,那双眼睛射出恐怖的红光。
听到云栖的声音,那人霍然一惊,就像是被毒蛇咬了,森白的脸孔扭曲痉挛,手上的拐杖慌乱地戳在青石板上,佝偻着背转身就跑。
只是跑得跌跌撞撞,踉踉跄跄,拖曳的拐杖擦着青石路面,咔嚓作响,没跑出几步,人已跌倒在地,却仍旧不肯停下来,沿着甬道,挣扎着朝最阴暗的角落遁去。
云栖很快就明白了他是谁,能把当朝太子的藏宝库当做后花园晃悠的人,当然就是身份尊贵、高高在上的太子。
她张大眼睛,瞪着苍老如斯的太子,他才只有三十出头呀!
红绡嫁入东宫仅仅两周,难道一辈子就交待给这个小老头了,虽然太子将来也是个死,但他是堂堂八尺男儿,沦落到如此境地,着实令人惋惜。
追出去没多远,那匍匐的身影忽然消失不见。
甬道幽暗空寂,空气中却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臭气。
一个人吃喝拉撒睡不挪窝,浑身就会散发出这种奇臭。
空寂中,抖抖索索的窸窣声清晰可闻,二人停下脚步,探头一望。
云栖大吃一惊,想不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竟如同见不得光的老鼠,隐藏在地宫深处的石室里。
里面潮湿而阴暗,地方并不十分窄小,却只有一床、一桌、一凳,故而更显得四壁萧然,空洞寂寞,也衬得那桌上的那一盏孤灯更昏黄暗淡。
定是由于读心术,诺德竟然知道她此刻的所思所想,在踏入地室之前,转头对倚在门口的云栖道:“他并不孤单,还有满室的奇珍异宝做伴,哦,对了,这里就连太子妃都不知道,唉,真够惨的,一个男人,不能看女人,不能想女人,这样活着,真是生不如死!”
云栖皱眉,“你找我来做什么?”
诺德叹了一口气:“我的女菩萨,你最喜欢救人,今天我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