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似乎铁了心要给我个下马威,特意加了口谕,让我从东宫走到她的坤宁宫去。
陪我入宫的是紫云,体力还不如我好,还坚持着为我提灯。
我命她在宫墙下止步。
“你就在此处等我罢,陪我进去也不过是受苦罢了。”
我将那提灯接过,向重重黑暗中走去。
刚走到御花园,便听得一清冽的女声询问:“何人在那?”
我便止住脚步。
而后有浑厚的声音传来:“小德子,去瞧瞧。”
躬着身子的内侍提着灯笼过来,见是我还愣了一下,想了好半晌,才回话道:“回两位主子,是昭陵郡主。”
“臣女参见陛下、丽妃娘娘。”
丽妃是个容色有些清冷的女子,墨发松松地束在脑后,一袭烟紫色的纱裙越发衬得肤色赛雪。
“免礼吧,”丽妃挽着皇上的胳膊,有些娇嗔的味道,“这就是京都中传言宴饮图一绝的女子?改日臣妾也要寻她来作画。”
皇上看了我一眼,拍了拍丽妃的胳膊:“胡闹,你要作画,自有宫中的画师伺候你。”
丽妃哼笑一声没再说话。
“你这么晚在宫中做什么?”皇上看了一眼天色。
此时已然宵禁,就算是后妃召见,也没有这么晚的。
“回皇上,皇后娘娘寻臣女入宫叙话,只是臣女迷了路,这才耽搁了。”
皇帝“噢”了一声,又道:“今日天色已晚,有什么话明日再叙吧,小德子,给她安排个轿辇。”
我正要谢恩,如此一来便可免于今日的为难了。
不成想一个婢女匆匆跑来,叩拜行礼道:“给皇上请安,给丽妃娘娘请安,奴婢办事不力,皇后娘娘派奴婢来给郡主带路,没想到却让郡主走丢了……”
我皱了皱眉,捏了捏手里的提灯。
此人出现得这么及时,想来是一直跟在身后罢。
皇上有一瞬的犹豫,皇后都做到这份上了,他若是拦着,就显得太不给嫡妻面子了。
“既如此,你去坤宁宫吧。”
我点头应了“是”,又道:“臣女今夜本是要为太子殿下画月夜图的,这会儿迷路耽搁了时间,可否请陛下派个人同太子殿下说一声?省的耽搁太子殿下宝贵的时间。”
皇上点了点头,当即派了个利索的内侍出宫去。
皇后宫中的侍女便引我出御花园:“皇后娘娘给您传了轿辇,郡主这边请。”
坤宁宫中灯火通明,沐浴过后的楚挽菁正披着秀发,依偎在皇后身边说话。
“昭陵郡主好大的架子。”见我进门叩拜,楚挽菁冷哼一声,显然是想起了那日在宫宴上的不愉快。
即使呼延黎后面进献了几大箩筐的珍宝,专门送给楚挽菁赏玩,也难消她心头之恨。
“臣女不敢。”我垂首立在空旷的寝宫中央,柔滑的衣袖从手腕处滑下,露出那只紫玉镯。
皇后手中的茶水“哐”地掉落在地,我抬眸便见一只带着坚硬护甲的手,那伸出的食指在不停颤抖。
“好啊,那传言竟是真的,东宫连先皇后的遗物都给你了!”
镯子挨着的肌肤隐隐一热,我起先猜想这玉镯应当极贵重,贵重到宫中人一眼就能分辨持有者的身份。
原以为是稀罕的贡品,没想到竟是楚少昂生母的遗物。
东宫房里人不是出自她这个嫡母的安排,楚少昂此举无异于挑衅。
这个认知让皇后怒不可遏又惊惧交加,远比我这个狐媚子惑乱东宫要令她在意。
“来人,将这个以下犯上的妖女拖出去,重责三十杖!”楚挽菁急忙上前扶住皇后,命人处置我,又命人传太医。
我咽下嘴里的糕点,木然地由他们拖下去。
三十杖下去,也不知还有没有命活。
不活,也罢。
伏在长凳上,成人小臂粗的木棍便打了下来,后臀处一麻,还没开始痛,下一杖便下来了。
麻,钝痛,然后是火辣辣一碰就要命的痛。
一旁监刑的嬷嬷拿帕子捂着嘴,提醒那些行杖的内侍:“仔细些,别剐了皮,等下那些晦气的虫子爬得到处都是!”
怪道要下这样的重罚,原来是身上有蛊虫的事情被人漏了出去。
想来是那日在宣平侯府走漏的,那时流了许多血,又人多眼杂,便这样走漏了风声。
汗水刺进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