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少昂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看我。
我摇了摇头:“好些了,紫云替我放了引枕和厚毯子。”
“可要歇觉?陆路要走大半月,然后再改走几日水路,无聊的很。”
楚少昂边说边命人送来一沓公文,就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看了起来。
我摇了摇头,我忙着吃东西,没空歇觉。
不知过了多久,楚少昂忽而问:“你可有画过靖王的像?”
在镜香阁中长日无聊,便常常提笔作些小画,连身边的伺候的婢女也画过。
至于靖王,倒是不曾画过。
但那人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于是便说可以立时画一张。
“倒也不必着急,马车摇晃不好落笔。”楚少昂失笑。
我咬着如意卷,含糊道:“总归无聊。”
于是清风侍卫便替我送来几小盒颜料和几张宣纸。
车帘有风吹起宣纸,楚少昂抬手解下腰间的蟠龙玉佩,压在宣纸的一角。
皇上亲赐的代表东宫的玉佩,就这么被用来做了镇纸。
我提笔蘸取烟墨色,于素白的宣纸上草草铺出背景,再换了青色和黛色勾出轮廓……
“你这画法倒是奇特……”
楚少昂见惯了工笔勾勒的画作,乍然一见我这样草草铺排,浓墨重彩的画法,很是有些惊异。
沈先生说,作画时只要能顺畅地传达出所见所闻、所思所想,则不必过于拘泥技法。
马车摇摇晃晃,做出的画像也有些粗糙,但身边的天下储君仍能窥出一二故事来。
画像上整体色调暗淡的靖王,正微微垂着眼睑,有些漫不经心地望着画纸外的我们。
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失了浪漫多情的光彩,反倒添了几分阴郁和狠厉,而狠厉中又不自觉带了一丝丝温情。
“原来靖王……也有软肋……”楚少昂微微眯着眼睛,看着那团墨色眼瞳中唯一的亮光。
我垂首搅弄洗笔的污水,脑海里略过那个穿梭于禽鸟之间的窈窕身影。
那个名唤青娘的侍妾,分明是被靖王小心翼翼地掩藏起来的佳人……
撩开帘子向外看,高头大马上坐的竟还是个熟面孔。
“言郎,等等我嘛……”扮作小侍卫的苏芷嫣跌跌撞撞地骑马跟来。
自从选妃无望之后,苏芷嫣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让神策将军用军功换了一卷赐婚的圣旨。
如今该是在家中安心待嫁才对。
孙无许脸色有些难看:“你小点声,这可是太子殿下的车驾,要是被发现了你我都没好果子吃……”
“不要这么凶嘛……人家没去过江南,跟来瞧瞧怎么了嘛……”苏芷嫣委屈巴巴地压低了声音。
“再说了,不是有你保护我嘛……”
毕竟是未过门的妻子,孙无许只好一忍再忍,软了声音道:“出巡有可能会有危险,你安安分分跟在我身边哪也不许去。”
坐在我身侧的楚少昂分明是知晓其中弯绕的,却没有说破,只闲闲地勾着意味深长的笑。
“瞧什么?你也想同他们骑马?”
我摇了摇头,就着新上的茶水吃起了糖糕。
骑马要握缰绳,便腾不出手吃点心了。
暮色四合时,还不待扎营休息,便听得竹林里传来嗖嗖的声音。
楚少昂正倚靠在茶几上假寐,听到外面的动静蹙了蹙眉。
清风隔着帘子禀报道:“殿下,有刺客!”
“可能应付?”
“应当是小问题,咱们的人先行清过场,对方来的人不多。不过殿下还是要小心为上。”
“嗯,去吧。”
两人说话间已有羽箭“笃笃”地钉在了马车的外壁上,车壁极厚倒是没有扎破。
我伸手又取了块糕点,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外面便歇了声响。
听清风的禀报,似乎是外邦人行刺,楚少昂亲自出去审问。
我掀开帘子,看见地上跪伏着四五个黑衣人,还有几具尸体在被侍卫搜身。
取了黑色面纱的刺客皆眉眼深邃,瞧着与北沐国那日的使臣长相相似。
跪在正中的人垂着头,看不清面容,只见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蠕动。
我心里有股不详的预感,急忙撩开门帘:“殿下小心!”
话音刚落,哪人猛然仰起头,银色带着血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