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木然地点点头。

他们仍然在奋力奔逃，但我知道，他们低估了太子殿下的能耐。

这只是一场猫抓耗子般的戏耍追逐。

终于，他们领着我，想要趁夜色翻越遥城的时候，我站在城墙上没有动。

从周遭景观的变化以及他们日渐松懈的神情，我可以看得出来，这已是燕朝国境内最后一座城。

“柚柚，怎么了？快下去呀！”阿娘近日瘦了许多，心情也有些烦躁。

以前钟鸣鼎食的时候，她的脾气很好，也不会大喊大叫。

我不怨他们当初投靠北沐，毕竟谁都有不得已的时候。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回来找我，而不必挑太子坐大之后，边防最是警戒的时候。

除非他们现在有不得不来找我的理由，也许和我身上的蛊虫有关。

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有两面性，我身上的饕餮蛊的坏处我已知晓，利他性我却尚不清楚。

但是能让燕朝的太子殿下保下我，敌国的大将军派人穿越重重险境来劫走我。

这个蛊带来的好处一定十分了不得。

“阿娘，我们还是束手就擒吧。”我皱着眉头最后一次劝说她。

“柚柚，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你就能见到你阿爹了……”

“阿娘，”我打断她的喋喋不休，“你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对面的人有一瞬的愣怔。

“不是因为想我，对吗？”我逼着自己狠下心问出来。

“你这孩子在瞎说什么，我和你爹有多疼爱……”

我看到了她眼底的心虚，所以她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阿娘，你知道吗，我等了你们好多年……”

“等着你们来找我，哪怕变成鬼魂来找我……”

“可是你们骗了我……”

阿娘，闺名谢雨辞，终于垂下了头，而后又冷着眉目拉我的手臂。

“柚柚，别怪阿娘，你的亲哥哥需要你的血来救命……”

“只要一点点血就好……”

“柚柚是个善良的孩子，一定会救他的对不对？”

我瞪大了眼睛，从没想过自己竟然有个哥哥……

哪怕是有个弟弟或者妹妹我都能理解，毕竟他们是在我九岁的时候投了敌……

为什么会是哥哥……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

这段时间逃命的疲惫，再加上粮食不够，蛊虫对我五脏的侵蚀，我的视线逐渐开始模糊……

耳边有嗡嗡的嘈杂声，我猜应该是被守备军发现了，太子殿下在收网……

“醒了吗？”窗外有人在低声询问。

是楚少昂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的声音我竟然鼻子发酸。

“一盏茶前还未醒，奴婢再去瞧瞧……”

“孤进去瞧瞧。”

“是，奴婢去给您送点宵夜上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楚少昂缓步走了进来，见我睁开眼，神色松快了几分。

“快些起来吃东西，等下那蛊虫闹得你不安生。”

“殿下……”我张嘴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嘶哑干涩。

“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先喝点水。”

我艰难地坐起来，喝了几口白瓷盏里的茶水。

这似乎不是在刺史府里，好像是某处客栈，外头还有小二跑来跑去送菜和茶水的声音。

“那些北沐人……都抓到了吗？”我垂着头沉默了一会儿，终究问出了声。

“抓到大部分。”楚少昂坐在床边，将我喝完水的杯盏搁下。

“殿下知道我爹娘还活着，对吗？”所以才会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伸出手帮我。

楚少昂点点头：“起初也以为是战死了，后来么，我们安插在北沐的探子说那里的二王子得了位骁勇善战的将军。”

五六年的时间，足够他们将对方的底细摸清楚了。

“那……殿下知道我有个哥哥的事情吗？”我的声音还是有几分忍不住的哽咽。

楚少昂看了我一眼，又倒了杯水递给我。

“你不必太难过，就当他们在你九岁那年已经死掉了。”

是啊，疼爱我、满心满眼都是我的爹娘，再也回不来了。

“殿下说的对……”

紫云送来小食，有一碗面和一小碟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