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设在广福楼后头一座清雅的园子中,比邻一条清雅的小河,亭台修竹不一而足。
廖雨清专程派了奢华的马车,到栖霞园接我和楚少昂赴宴。
因着午后无事,我便足足睡了一整个下午方起,到广福楼时还轻掩檀口打呵欠。
“若是无聊,晚间孤命清风先送你回去休息。”
楚少昂不知做什么公干,一整个下午都未见人,眉间有几分疲惫。
“那可不成,妾要陪着殿下。垣州人生地不熟,妾要在一旁保护殿下。”
笑言间,便见廖雨清带着夫人来迎。
“这便是内子,今夜由她来伺候夫人罢!”
听闻廖夫人是个茶商的女儿,因家道中落才嫁给廖雨清做填房,管得一手好家又识趣,便一直在正牌夫人的位子上坐得稳稳当当。
“有劳廖夫人了。”
“不敢当,此乃妾的荣幸。”廖夫人瞧着不过三十余岁的模样,笑起来眼眸中有难以掩饰的轻愁。
宴上丝竹声不绝于耳,妆容精致的柳腰美人,舞着水袖来来往往。
我坐在楚少昂的左下首,支着胳膊吃宴上的葡萄:“垣州是个好地方,这年节还能吃上番外产的葡萄。”
廖夫人替我斟酒道:“此不毛之地,也就和两国通商便利些,旁的好处是一点也没有的。”
我瞧着对面搂着美妾喝得尽兴的廖雨清,心道,还有一个好处,便是天高皇帝远,猴子称霸王。
楚少昂抬了抬手,一个内侍便来我身边低声传话道:“殿下说了,良娣不得饮酒,免得身子不适。”
我颔了颔首:“多谢殿下关怀。”
廖夫人上下打量我,目光落在我的小腹上:“夫人可是有了?”
“并非有孕,只是身子娇弱些,大夫嘱咐了不能饮酒罢了。”我忙摇头否认。
笑话,我们连房都还没圆,若是这样肚里揣了一个,才是不妙。
“如此,是妾多想了。”廖夫人低头饮杯中酒,心中自有计较。
我瞧着她若有所思的面色,也不点破,由她将这个假消息传给廖雨清也不错,殿下正愁没处下套。
“廖大人可真风流……”我偏头压低了声音,对廖夫人道。
对面的廖雨清此时正抱着一美人,被美人以香唇喂酒,酒液在烛火下粼粼发着光,呼之欲出的雪山压在赤红的男子常服上。。
似是被戳中了心事,廖夫人面色有些难堪,勉强笑了笑未搭话。
“垣州美女也甚多。”比我在皇帝宫中见到的还要多上些许。
廖夫人用了一盏燕窝,道:“不过些庸脂俗粉,比不得夫人十分之一。”
我勾了勾唇,又凑近她几分道:“美貌都是其次,要管住男人,还是要拿捏住命门才行。”
“拿捏……命门?”
我高深莫测地笑笑:“男人最在乎什么,你便管住什么,届时全天下的女人只有你能供给他最在乎的东西,可不得对你死心塌地的?”
“反之也是如此,若是惹了你不快,便要失去那最在乎的东西,可不得对你好声好气地伺候着?”
廖夫人似乎没有听懂,路出些迷惘的神色来。
座上的廖雨清忽而站起来,端着酒杯敬我道:“先前无意得知夫人想看九百九十九盏花灯,时间仓促,下官草草备了些许,博夫人一笑。”
说罢便命美人提灯,引我到河畔赏灯。
我站起来,不无得意地瞟了楚少昂一眼,仿佛在说,殿下给不了我的东西,自有别的男人双手奉上。
楚少昂自是脸都黑了,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似有威胁之意。
我便停住了脚步,露出几分不甘心的神色。
廖雨清忙打圆场道:“下官这也是为了殿下和夫人之间的和睦着想,殿下初到垣州,一时间弄不来这么多花灯也是在所难免。如此,便由下官代劳罢。”
这话说得好听,我掖了掖袖子,转身往河畔走去。
河面漆黑,夜风送来一阵阵浅淡的腥味儿。
未几,远处亮起一点火光,两点,三点……慢慢地如萤火虫一般,在河面上纷纷扬扬铺开来,有如星火落凡尘,画面甚是唯美。
一片浩瀚星河由远及近逐渐向你奔来,仿佛三千宇宙的美好都即将拥入怀中,只要是个女人,应当都会被此折服。
饶是我眼睛再不好,也看清了那擎着花灯的乃是貌美的少女和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