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宽敞,四面都有窗户,我被人从睡梦中叫起,看见冷白色的闪电和一只乌黑的斗篷。
楚少昂俊俏的脸隐在斗篷下,狭长的眼眸在雨夜泛着清冷的光。
“殿……殿下?”我不可置信地望向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他的模样狼狈极了,脏兮兮的雨水顺着他的脸颊蜿蜒而下,斗篷像一只茧一般包裹着他修长的身躯,茧的下端还有雨水汩汩流下,在地板上汇成晶莹的一滩。
“还能认出孤来,可真不容易。”他手里捏着困顿的糖丸,晃了两下。
陇西的床榻离地不过三寸,我立起来也不及他的下巴处,伸手摸了摸那温凉的脸颊,恍惚了半晌才笑起来:“真是殿下吖……”
说着又手忙脚乱要去唤女使:“快些将湿衣裳换下来,等下该着凉了!”
楚少昂一把拉住我的手腕:“蠢丫头,你这么大呼小叫的,是想让陇西王诏士兵来将孤就地正法吗?”
我顿了顿,惶惶然忆起这是在陇西的王庭。
不过姬宿既然有意归附,料想不会对他不利。
“殿下先将湿衣服换下罢,妾去橱柜里找找,前日似有见到男子的衣衫。”
我伸手替他将斗篷解下,湿哒哒的极沉。
里头一套玄色的常服已经湿透了,紧紧贴着身上隆起的肌肉。
楚少昂似乎对我的关切极为受用,将糖丸丢回塔旁的猫窝里,伸手勾了勾我的下巴:“你在这王庭,过得也不差嘛,果然漂亮的女人到哪里都有男人凑上来提鞋。”
我抿了抿唇,心情有些难以言说的雀跃,不过不是因为他这句话,而是因为他突然的出现。
“妾还想着,兴许要等到殿下攻下陇西王庭,才能再见殿下呢……”
没想到相逢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楚少昂低头瞧我的眼睛:“若是孤不攻打陇西呢?”
我歪了歪头,似乎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殿下乃是未来的天下共主……”
还未说完,便被他凑上来封了唇。
“聒噪得很……”
我正要推开他,去橱柜中拿干净的衣衫,猛然瞧见姬宿立在殿中的一根金柱下,神色莫辨。
“王怎的来了……”问出口我才省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姬宿武艺卓绝,偏殿中的响动自然逃不过他的耳朵。
楚少昂松开我,淡淡地负手立着:“去取衣裳来。”
“燕太子,幸会。”姬宿收起白日里见到猫儿的那副无害模样,恢复成那日初见的高傲噬血的气势。
“若是不亲自来一趟,还不知陇西已经几近灭国了。”此话不可谓不戳人肺腑。
“殿下……”我正要同他禀报,陇西有意归顺的事情,便被他一个眼刀赶到了一侧,只好先到后殿取衣衫去。
隐隐约约听见姬宿说:“倒也不必如此怜悯,毕竟陇西的米面,奉养一个昭陵郡主还是绰绰有余的……”
而后便是拳风相扫的声音。
我叹了口气,料想他们必定要打一架才肯罢手的,毕竟一个被掳了女人,一个的内庭被人毫无顾忌地闯入。
都是些丢颜面的事……
只是楚少昂夜闯内庭,想必费了不少心力,疲倦之下恐怕不是姬宿的对手,忙加快脚步去将衣裳取来。
“吾于正殿设茶,请燕太子一叙。”姬宿见我回来,冷冷地撂下话便走。
“明日请早,今夜先歇息,孤乏了。”楚少昂嗤了一声,大大方方地张开手命我替他宽衣。
姬宿的脸色倏然一黑,将榻前的糖丸纳入袖中,怒气冲冲地回了正殿。
我替楚少昂擦干身上的水滴,换上干爽的衣衫,正犹豫着要不要让女使去厨房端姜汤来。
“不必忙活了,孤有内力,没那么容易着凉。”楚少昂说着长腿一伸,便躺在了榻上。
“别愣着,过来暖床。”
我便规规矩矩地钻进被褥中,他似是疲乏极了,几乎沾枕便睡。
陇西的王庭外有重重机关,也不知是楚少昂武艺高强,还是姬宿故意命人放开口子,这才能顺顺当当地到了这里。
偏殿外还有两道身影在驻守,料想清风和夜寒也跟来了。
有熟悉的人在身边真好……我迷迷糊糊地想着,也沉入了梦乡。
翌日一早,只有一只慵懒的糖丸,不知何时从正殿爬了过来,挨在枕头旁呼呼大睡。
春嬷奉了一种唤作喜饼的食物上来,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