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周六。早晨，女生宿舍门口

嘟嘟嘟，门轻轻响了几下。

冯瑞丽睡眼惺忪去开门。

冯瑞丽探个头：找谁？

许三江：潘贞静和庄思月。

庄四月在洗手间里刷牙，她有三餐饭后刷牙的习惯。她耳朵里只愿意捕捉许三江的声音，像低沉的巴松。

黄坚强嬉皮赖脸：难道找你这个美女吗？

冯瑞丽：数你最贫。

潘贞静隔着布帘子娇吟道：我不出去了，上个星期出去划船，现在还没恢复过来，累死了。

黄坚强和许三江对视，不出所料地一笑：两个人同时告假。

庄思月往门外一看，武红亮也没有来。

庄思月：稍等，我马上出来。

她往嘴唇上草草涂了一点口红，双唇抿了抿，还没有来得及擦匀；匆匆抽出几张纸巾，叠好放进口袋里，背起红色小挎包，走出门去。

14. 柏油马路上，外景。上午，晴朗

崎岖不平的柏油路上，拉煤车和油罐车来回穿梭。路边的灰尘随着车子飞扬，一会儿功夫，庄思月新买的红色小皮鞋已经蒙了一层薄灰，头发上衣服上也漂浮着灰尘，喉咙里干干的。两旁的法国梧桐已经没有了黄叶，光秃秃的露出冬日的惨淡。

黄坚强新理了短发，穿着那套洗的发白的绿军装，更加精神了。他不时梳理着头发，拿眼睛瞟庄思月，想让庄思月评价几句，庄思月假装没有注意到。

许三江把头发全部往后梳，略显成熟和沧桑。他的一套西服可能是哥哥穿剩下的，里面是一件暗红色旧毛衣，相当不搭，如果不是气质出众，这套衣服会让他成功变身农民工。他的皮鞋擦得很亮，一双雪白的袜子刺眼。她想起最近流行的歌曲：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袜子和身上烟草的味道……

黄坚强推着一辆无色破旧二手自行车，车龄大约二十年，他骑上去，摇摇晃晃。

黄坚强：思月，坐上来，我载你。

庄思月瞟一眼许三江，他骑着一辆黑色二八自行车，车况要好很多，但他一双眼睛朝前看，并没有要载她的意思。好像他在故意成全黄坚强和庄思月。

庄思月内心稍怒，心一横，装作轻巧地坐上后座，黄坚强的车子立刻站立不稳，左歪右扭在马路上扭起了S线，身后的大卡车鸣着大喇叭，简直要把庄思月吓死。再不下车，两个人恐怕都要摔个嘴啃灰。庄思月只好轻巧地下了地，黄坚强最终控制不了平衡，连人带车摔倒在地上，正当车子要触底的时候，他突然弃车而去，自己跳出马路很远，车子摔到路正中，刚才鸣笛的卡车和小轿车只好停下来等他们收拾残局，那按喇叭的司机说不定还在笑他们蠢呢。

许三江抿嘴偷笑，庄思月脸色通红，愤怒地看着他。

来吧，我载你。许三江正式发出邀请。

早知道这样，为什么一开始不说话？

庄思月在心里埋怨他一千遍一万遍，又不由得心花怒放。

庄思月坐上许三江的黑色破旧自行车，她的双手无处安放，不抓住一个东西，没着没落，随时可能坠落在地。抓着车座，很不牢靠，顶好抱着许三江的腰，最好头也靠在他宽阔的脊背上，但两个人的感情还没到这个火候。作为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强烈的自尊心要求她万万不可主动的。思量片刻，她用右手轻轻捏住许三江的后衣角，许三江稳稳地骑着向前，黄坚强骑在旁边，装作没事人一样说说笑笑，三个人一路走一路问，终于骑到了市区的溜冰场。

15

溜冰场，外景，冬

这是市区最大的公园——滨河公园，双休的市民们领着小孩子四处走，四处看，孩子们手里拿着新买的气球，一路蹦蹦跳跳。庄思月心想，自己的童年从来没有和父母逛过公园，只逛过社戏；等自己有了孩子，还要很多年以后，想到这些，她的脸又红了。

顺着指示，三个人一直往西北角走去。寒风吹红了庄思月的双颊，也吹乱了她的头发。她时刻关注着许三江的一颦一笑，这可是下周放电影的全部素材，她紧张得不敢多说话，生怕许三江会嫌弃她浅薄。步行30分钟左右，远远看到一个露天溜冰场。一米高的铁栅栏围着400平方大的圆形场子，水泥矮墙的四周外站着几十个青年男女，有的观看，有的正在换鞋子。冰场里有不下三十人在哗哗地滑着，有人单滑，时而双滑，时而前倾，时而单脚独立，庄思月在心里赞道：艺高人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