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后,褚翎放下手机,端着杯子走到窗边打开窗。
窗外风很大,外面飘进来的雪带着湿润泥土的气味,褚翎深深呼吸几口,反而嗅到杯子里茶叶的苦涩味。
他抿了一口冷掉的茶水,看着杯沿的水渍顺着杯壁往下滚,心不在焉的把杯子放到了窗台上。
快挂电话时,周青的晚安着些带着让人小鹿乱撞的温柔,让褚翎有些不知所措,心里扎扎的。
周青感激他的出手相助,感谢他的陪伴,殊不知他也纵容了这场闹剧的发生。
褚翎用手掌摩挲了下出拳用力过猛后肿胀的关节,然后紧紧握住。
他在愧疚,也在忏悔。
他又犯了同样的错误。
他凭什么那么自信认为事情会按照他的意愿发展,他凭什么认为有他在周青就不会收到伤害。
褚翎不知道要怎么和周青坦白,他甚至还庆幸周青没问自己为何神兵天降。
褚翎原先是可以面不再改色跟周青说瞎话的,可褚翎把这个世界看作两人崭新的开始,他再也不想骗她了。
室内的灯很亮,厅堂的窗户依然没关。
风越来越大吹开了窗帘,粉红色的窗帘扬起又落下,窗台上的杯子被甩到了地下,啪的一声粉身碎骨。
褚翎蹲上身去捡,一不注意玻璃碎片扎到了手掌
褚翎的表情立马变得惊恐。
血一滴一滴落在那滩水渍上,悄无声息,就像那颗子弹锲在周青胸口时,周青甚至一点呻吟都没发出,身体砸在水泥地上溅出水花,紧跟着的是喷薄的血液,像火,又红,又多,又烫。
褚翎掌心仿佛还残留着周青逐渐流逝的体温。
他死死地盯住自己的满手的血色,眼底那抹慌张归于绝望。
大风吹起窗帘甩到褚翎脸上,褚翎浑身一颤,从幻觉里惊醒。
屋外狂风骤起,暴雪将至。
褚翎回过神,他用微微发抖的手抿了把脸,却闻到了血腥味。
阴冷天气疤痕内组织挛缩刺激会感到疼痛,或许思维是发散且具联想性的,疼痛顺着手指一直蔓延到胸口,他的记忆开始混乱。
褚翎仿佛身在瓢泼大雨里,周青躺在血泊中,她的血缓慢地染湿了他衣服上的残霜。
深浅不一的血
湿而红的血,
流淌的血像周青逐渐流失的灵魂,似乎再也无法回到这副的身躯里去了。
褚翎想吐。
他牙关咬得咯咯作响,腿却是软的,跌坐在地板上干呕出声。
大部份人对创伤事件的应激反应会在几个月后淡去,可褚翎好像愈加严重,连药物都无法驱散内心的阴霾。
血,水。
两者合在一起像是两个扳手将他的痛觉神经拧到最紧。
褚翎俯下身子,蜷缩着把脸埋进了手心,在冷风中用力摁住了手上裂口。
果然身心的疼痛是会混淆的,十指连心,褚翎要感激手指上钻心的疼痛让他在恶魔般的回忆里挣扎出来。
褚翎撑着膝盖站起来,不太在乎的举着血流不止的手指,用力扯上窗帘,隔绝了屋外的暴雪。
褚翎还没喘口气,背后传来门把手转动的声音,紧接着是女人的惊呼声。
“小羽,你怎么了!”
褚翎转过身去,看清女人的脸后,表情从防备变成了震惊。
褚翎难以置信,小心翼翼地开口说,“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