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动荡,风云诡谲。
华芷柔三十六岁那年,先帝病逝,九皇子登基,经历了改元、大赦天下、减税、防御部署的对调,新帝坐稳了皇位。巨大的成功伴随着巨大的流言蜚语,朝堂肃清了很大一批人。朝迁市变,统治阶级在混战。
大时代的震动下,穿越者华芷柔发现自己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她随波逐流。
新上任的皇帝不允许贵族、地主的势力扩张,所谓枪打出头鸟,越做越大的齐家就是个靶子,随便牵扯个案子,就被流杖三千里,财产没收。
华芷柔无所谓。
都是苦日子,去哪里过不是过?这齐家的荣耀,也从不属于她。
古代流放的人离开家乡,八千里路途渺无人烟,要么死在路上,要么死在流放地点,这是一个很残酷的事情,齐家人口昌盛最后也只剩三两。
当然。
年迈的齐父齐母也死了,华芷柔很高兴,那对磋磨她十几年的恶毒公婆终于死了,再也不会有人压着她。
“啪。”
装药的瓷碗被扔了出去。
擦着华芷柔的脸。
“你死哪儿去了。”
华芷柔很淡定,因为这样的事情发生,也不是一两次了。
躺在床上龇牙咧嘴冲她叫嚣的中年油腻男人,就像糊弄人的大锅菜,三十多岁的华芷柔回看二十多岁的华芷柔,没办法体谅当年的蠢货,是怎么看上这么一个窝囊废。初入异世,她好像有太多太多的幻想,没办法直面现实,她总是觉得,自己是出类拔萃的,可其实在她原本的世界里,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吗?
她想起当年。
齐川柏最开始的时候。
也是很爱她的,从没有将被人打断腿的责任怪在她的头上,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齐川柏感受到了落差,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成了废人,齐川柏渐渐地开始整日的酗酒,发展到后来也将一切的不满发泄在她身上……
华芷柔摇了摇头。
都过去很多年的事情了,她也不愿再回想,只是这么多年的互相折磨,再多的感情也消耗殆尽了。
之所以还愿意跟他生活在一起,也不过是希望孩子有个爹。
“我出去上工,你老实一点,”华芷柔将食盒摆在床头,然后也懒得理会齐川柏的叫骂,转身出去了。
华芷柔在朝市摆了个香药果子的摊子,虽然在这混乱的流放之地,独行的女人很危险,不过她也没办法。
华芷柔进了内城。
去了熟悉的摊位。
日复一日。
有一天,华芷柔侧头不经意间,看到了临街而过的一道身影,混浊的眼睛里都有了光彩,“宋大哥?”
哪怕过了这么多年,那人的风采她仍是一眼认出。她禁不住地偷偷跟了上去,宋大哥也老了,却依旧丰神俊朗,他面无表情,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又有种超脱世俗的淡然。
好像荒芜的世界开出花朵。
一股情绪萦绕心头。
华芷柔跟着宋殷宁来到一处僻静的院子,宋殷宁熟门熟路地走了进去,这是宋大哥的家吗?华芷柔想起,宋殷宁身上穿的也是平民百姓的布衣,莫不是宋大哥辞官了?可他也才四十来岁,正是干大事的时候。
华芷柔扒了扒凌乱的头发,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不堪,她去篱笆外叩门,硬着头皮等了半晌没人出来。
或许是没听见。
也或许是听见了不想理会。
华芷柔又等了一会儿,终于是再也忍受不住,狼狈地逃了。
她去找人打听,才知道,原来宋大哥是前段时间搬过来的高人,独身一人,只带了个亡妻的牌位。
亡妻?
是赵青岚吗?
记忆深处的人被挖了出来,她想起了那个人,那个曾让她喜欢、也曾让她仇视,他怎么会死?
莫不是……
惊恐地瞪大眼睛。
华芷柔想起当年在宋府私会齐川柏,被宋殷宁抓奸当场,华芷柔猜出肯定是赵青岚告的密,抱着要死大家一起死的想法,华芷柔也把是赵青岚帮忙暗度陈仓的事告诉了宋殷宁。
莫不是因为那事。
宋殷宁就要了赵青岚的命?
华芷柔被吓到了,再没了想与宋殷宁叙叙旧的想法,同时心里愧疚,她只是想让赵青岚,却没想过会害死他,她的身上背负了一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