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的八月下旬。
杨佳乡粮站内。
“余站长,你就收了吧,大老远的,你看,还有个小娃儿,午饭还没着落,要是再挑回去,天都黑求了”。
“收个屁,叶老四,你……你这是安的什么心?想害我不成”?
临近午时,炙热的骄阳照射在粮站的水泥坝子上,如果你蹲下身子,望向地平面,会发现一层如火焰般的气浪扭曲着周围的空气,似在欢脱的跳舞。
此时,交完公粮的人,陆陆续续离开。
唯有一人,还在和粮站的站长谈“聊斋”。
他,叶良辰,杨佳乡三岔湾六村十一组村民,在家排行老四。
今天,是交公粮的日子,清晨五点他就起床,简单的喝了两口粥,换上一身深蓝色中山装,穿上草鞋。
检查了一下昨晚装好的两大编织袋稻谷,足足有两百多斤。
距离粮站有四十里的路程,所以起得早。可是他儿子叶凡死皮赖脸的缠着要跟着赶路一起去。
数个小时之后他们父子俩来到粮站,前方早已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终于轮到他了,一检查发现他家的稻谷有点润,站长硬是不收,让他挑回去,晾干了再挑来。
一番交锋之后,叶老四蔫儿不拉几的回到自家稻谷旁,看了一眼八岁的儿子叶凡。
随之,从中山装的兜里掏出一盒【五牛】,抽出一支送进嘴里。
咔嚓!!!
划然一根【洋火】点燃香烟,狠狠的吸了一口。
一股浓烈的【洋火】气味,让叶凡好奇的多看了父亲两眼。
“小凡,看到哈,老汉儿去买点儿东西”,叶老四对儿子说道。
叶凡使劲的点头,待父亲走后,他又埋头拨弄着地上的蚂蚁。
“拿一盒【红梅】”,叶老四走进一家商店,对着商店老板说道:“黄糖冰糕多少钱”?
“红梅三块五,冰糕两角,一共三块七”,商店老板回答道。
叶老四从裤裆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钱袋,数了三张一元的和七张一角的递给商店老板。
回到粮站。
“小凡,你看这是啥子”,叶老四温和的对儿子说道。
“哇哈哈,冰糕”,叶凡顾不上蚂蚁,蹭的起身,接过父亲递来的冰糕。
他迫不及待的撕开外层的蜡纸,开心的舔吮着。
叶老四咽了口唾沫,径直朝站长室走去。
站长调度室五平方左右,陈设非常简陋,一张木制的四方桌,上面堆放着一摞资料,应该是十里八乡,交公粮的数据单。
旁边有一部红色的座机电话,和一个水暖瓶,一个印着八一字样的瓷盅。
“呵呵,余老哥”,叶老四把刚买的【红梅】塞进站长手里说道:“实在太远,通融通融一下吧”。
余站长把烟放到一旁,起身倒了一盅开水,递给叶老四。
“叶老四,你看我脸上的疤,知道是怎么来的吗?是被那帮越南猴给炸的,国家让我复员转业。来到这个粮站,既然我来了,我就要对国家负责,对自己负责,对人民负责”。
“粮食,是国之根本,马虎不得啊,如果,我收了你的稻谷,和那些稻谷堆放一起,全都会烧坏的,那样,我们都是罪人,知道吗”?
稻谷,如何确定它的干湿程度?我们农民有一套自己的方法,那就是放入嘴里,用牙齿咬,听声音分辨。
足够干的稻谷很硬,咬时的声音特别清脆悦耳。
不够干的稻谷,存放久了,会发热,热量相当高,甚至可能会烧坏一谷仓的粮食。
所以,粮站负责人,收上来的粮食,会严格把控,做到零失误。
关系到国家,关系到基本民生等等的一切利益,任何人都要慎之又慎。
“余老哥,这些我都懂得起”,叶老四咂吧着嘴唇继续说道:“那……就麻烦余老哥照看一下小凡,我回去拿晒具……”。
“呵呵,这不就对了嘛,这么大的太阳,晒到下午,就可以收了嘛”,余站长笑着说道。
叶老四无奈的把孩子叫到跟前说道:“小凡,这位是余叔叔”。
叶凡抬头看着眼前的人,吓得后退了两步。
此人,左脸几乎毁容,配一身黑色中山装,双眼中带着浓烈的杀气。
抱住父亲大腿的小手莫名的紧了紧,内心十分胆怯的问候道。
“余叔叔好”!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