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兰还陷在纷涌的思绪里,他们携手走过许多风风雨雨,度过一重又一重的难关。最后她看见自己揽着他的腰,轻声说,“安青,莫要骗我。”
她听见许安青温柔应道,“我不骗你。”
可是下一秒所有画面像是被谁故意掐断,陷入一片漆黑。记忆戛然而止,再想回忆,却发现是一片混沌寻而不得。
只余下刀割一般的心痛,阵阵难忍。
好像……有人死了。他骗了我,他背叛了我。多虚伪的人,连谎言都说得那么温柔。
一股酸涩堵塞在喉咙和心间,舒兰的眼圈倏然红了,她极力压制下胸中翻飞的情绪。
“你!半个时辰内给我备好马车,送我离开!否则别想拿到解药。”她恶狠狠地瞪向许安青。
“你……要走?”许安青怔了片刻。
“怎么,你也配娶我?”舒兰冷笑一声。
许安青的神色空了一瞬,手中的玉如意“砰”地一声砸在地上,没有碎,却似有什么东西随着这一声脆响崩裂开去。他惨白的薄唇一张一合,又吐出一口鲜血。
她那样好的一个人,又怎么会看上我?地位低贱、孤苦伶仃、身不由己、腿脚有疾,安青啊安青,你怎么敢?他想着,觉得心间凉飕飕的,像是谁把那里的东西挖出来了,掷在冰天雪地里。
“能不能……别走?”他鼓足了勇气,颤抖着望向舒兰,却没得到回答。
八月的风打落窗外的白玉兰,单薄的花瓣在空中旋了几个圈,轻飘飘落在地上。
许安青忽然感觉心间有股气冲涌而上,眼前一眩晕,他重重跌落在地上,昏了过去。
他胸前的衣衫沾了血,两种鲜红色重叠,却反倒看不分明。
舒兰冷冷地看着他倒在地上的单薄身躯,少年羽睫轻颤,微微拧眉,眼下湿润,整个人破碎而凄凉。过了好一会,舒兰才气恼地蹬了蹬脚,喊门外的观云来帮忙把人抬到床上。
观云一脸疑惑,备的毒药又不是致死量、致昏量,她觉得有必要给自己辩解一声,“主子,这人身体不行吧。”
舒兰瞪了她一眼,“闭嘴。”她刚诊了他的脉,昏迷是因为情绪激动、急火攻心。她总觉得一旦告诉观云,这丫头肯定就到外面传:我家主子大婚之夜气晕了郎君,厉害吧。
“主子,没了他帮忙,我们还走吗?不知道这府里有多少原霄的眼线。”
“无碍,他困不住我的,”舒兰说话间,已经手拟了一张药方,“你给他抓药去。”
……
“安青,快来——”
许安青闻声看去。夏末清晨的院子里,一树白玉兰泛着珍珠般晶莹的光。少女穿着粉色襦裙,踮着脚尖去够一朵枝头的白玉兰。
“阿兰,”许安青放下手中的书卷,抬步向她走去,“我来。”
少女回过头,一双眸子晶莹剔透,微风拂来,白玉兰随风纷落。尘埃飞扬中,她的眼睛,独独望向他。
许安青的心在胸膛里怦然跳动,这一瞬,有如一世那么长。
他比舒兰高一个头,因而一抬手就摘到了那朵白玉兰。新鲜的白玉兰花瓣上还带着晨露。
少女嘴角翘起,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她猛地伸手环住他的腰,“青青的腰好细!”
少年的白皙的脸上浮起两抹不自然的白,心尖上像是被两只不安分的蝴蝶轻轻扰动了一下。他将两只手垂在身后,不知所措。
“我要吃白玉兰糕,你给我做!”舒兰抬头看他,清晨山间气温低,她说的话似乎都蒙上一层雾气,乖软中带着灵秀。
少年擦拭干净揉完面团的手,从灶台回过身,就对上舒兰水光潋滟的眸子。
他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疼的手腕,将卷起的长袖放下来,手腕很细,双手骨节分明,皮肤细腻。他垂眸微微俯身与舒兰对视,“怎么了?”
舒兰拽着他的袖子,“下午陪我去山下的小吃街,吃了甜的我要吃辣的。”
许安青无奈一笑,“那你中午要把青菜都吃光。”
舒兰踮起脚尖在他唇边轻吻了一口,“我才是医师,我说不用吃就不用吃。”
“谁上个月吃香喝辣的闹肚子了?”许安青温柔至极。
“哼。”舒兰别过脸去。
“好好吃饭才能抱我。”许安青严肃道。舒兰才不管他,紧紧地箍着他的腰,头贴在他的胸口,炽热的气息在他胸前引起一阵颤动。
“好好吃饭,我们明天去看玉兰花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