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然,你相信我们可以走得很远吗?
馨然,你觉得我们可以走到多远。
我总喜欢问她这样无聊的问题,在感情中,我很少觉得自己有一种完完全全的安全感。
“她要结婚了,你还不回来吗?”深夜里收到小鱼儿的微信。
我和小鱼儿不一样,他攻读硕士,还有暑假可以放,而我只是一个有双休就很满足的打工人。
毕业后我一个人来到上海的一家光电公司,发誓要逃离那里,逃离一整个过往。我在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每天骑着单车上下班,晚上就在住处楼下的一家面馆和工地下工的工人们一起吹一瓶啤酒,就着大蒜吃一碗分量很足的烩面。
要回去吗?我拿不定主意。
和小鱼儿通了电话,他说,馨然邀请了很多同学参加婚礼,小鱼儿也收到一份请柬。
会不会只有我没有被邀请,看来在她眼中,我不是受欢迎的。
回去吧,小鱼儿极力劝我。“上大学之后,每年我们只能在过年时见一次,一年仅此一次。人的一生有多少个一年?我们还能见多少次?”
“不为了她,为我!回来,我们聚一聚。”
夜里不论听见什么都容易伤感,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生活,孤单惯了,还真有点想朋友们。
那就回去吧。
买了早班机票,睡醒时飞机已经要准备降落了。
我漠然看着山城的雾,没有打算在这里停留,马上打车去高铁站,向县城进发。
晚上和小鱼儿在长江之畔的小酒馆喝酒,他指给我看横跨在长江上的大桥,说:“天堑变通途!怎么样,县城现在不一样了吧?”
是不一样了,繁华了许多,江边一排排的全是各式各样的酒馆,灯光和市里的一样绚烂,有歌手在弹唱民谣《莉莉安》。
喝完酒之后我们走路已经有些困难了,但还是准备去散散酒气。又是绕着县城徒步,和高中时期的许多个夜晚一样。沿着长江边走了很长的一段距离,走到繁华尽头,再攀上长长的阶梯,阶梯两边都是几十块钱一晚的小旅店,旅店门口站着浓妆艳抹的阿姨,她们向我们招手:“小弟,来玩啊,有少妇。”
小鱼儿问我:“要去看看吗?”
我只是喝酒晕了头,还没有失去理智。
我摇摇头,并不想沾染风尘。
走到阶梯尽头,眼前又是一片街区,旁边是我从前最爱来的网吧,我很自然地就走到了网吧门口,趴在门口张望。
“要去看看吗?”小鱼儿又问了我一次。
网吧已经倒闭,里面铺满灰尘,只有几张沙发还没有拿走,黑漆漆的,让我看不到曾经在这里度过的那些时间。
我笑了:“都倒闭了,还看什么啊。”
“我是说,去婚礼看看。”小鱼儿点起一根烟。
酒意仍未消散,这时候你让我干任何事我都敢。“去就去,我倒要看看那男的配不配得上馨然。”
县城繁华的背后尽是肮脏,特别是被人遗忘的旧城区,小鱼儿指给我看躺在树下的流浪汉,我害怕他们。而今晚我和小鱼儿和流浪汉没有什么区别,在外流浪一整个夜晚,到了整个城市都睡去后,我们还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狂笑。
喝的什么酒,劲这么大。
天亮之后,小鱼儿带我到家里,把他高中时穿过的西装拿给我换上,他自己也换上一套。
站在镜子前我仔细看自己,虽然我现在比小鱼儿矮了一个头,但是他高中时的西装就还挺适合我的。
“还有别忘了这个……”他用手擓了一块发蜡在我头发上磨蹭,然后喷上发胶。
我问他:“弄成这样好看吗?”
“帅得一逼。”小鱼儿说。
我将信将疑地照镜子,看起来似乎是还行。
小鱼儿开着他父亲的车带我到了婚礼处,从西装口袋里掏出红包交给接待,然后就带我走进人满为患的礼堂里,我在馨然的婚纱照前愣了神。小鱼儿看我丢了魂儿的样子,问我:“还想她吗?想的话我们今天把她抢回来。”
我白了他一眼。
我们可不是来拍偶像剧的。
为了不再让小鱼儿看出我的紧张,我开始装浑,装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像一个混蛋。
我扯了两支花篮里的薰衣草,把它插在胸前口袋里。
我四处走动,不理会曾经的同学那些惊愕的眼神,和他们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