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个雨夜潜入这座城市。
已记不清是第几次雷声,第几声叹息,暴雨如注,呼啸的狂风在被撕裂的天空中盘旋着,烦躁、不安、恐惧,各种各样的情感不断在内心翻涌。
我被夹在稻草的缝隙中,闷热的窒息感让人几度晕厥,有几粒雨滴穿过破损的棚盖,湿润了我被草根刺地发痒的后颈,我又一次艰难地抬起头,四周仍是一片漆黑,一股力量猛地把我按倒在地。
“安静点,博士,就快到了”杀手冷静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德克萨斯维持着按住我的姿势,透过稻草的缝隙敏锐地观察着四周,不多会儿,耳边传来驼兽低沉的嘶吼声,车身猛地一震,驾驶着粮车的车夫似乎正与谁交谈着,怪异的语调显得谄媚而又惶恐。
“卫兵老爷,行行好,我的老婆孩子都在里面,求求您……哦,对了,这是一点点心意……”透过缝隙看来,车夫小心翼翼地从衣服的深层拿出了什么,一团抹布?不对,一声凄厉的雷声划破夜空,层层脏污的抹布下的那团物体发出耀眼的光辉,那是一个巴掌大的镀金块,车夫伸着布满皱纹的双手,强迫自己弯下伤病已久的老腰,他的嘴唇干裂,眯细的眼瞳里布满血丝,一副曲意逢迎的姿态。
那卫兵生的一副健壮魁梧的模样,脸上戴着骇人的面具,长出一对恶魔的犄角来,他看都不看就夺过了车夫手中的物品。
“那么我就……”转过身的一瞬间,车夫的表情明显有些落寞,却又好像有一丝高兴,他太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妻女,即使失去了乱世时可以保命的硬通货,他也没有丝毫的犹豫,想着一会儿可以给饥寒交迫的妻儿送去粮草,围着篝火叙旧,内心的不快便一扫而净。
马车的面前突然升起一堵足足一人高的土墙。
“大人,这是……”
“城内戒严,任何人不得入城”卫兵的语气十分冷淡,就好像看不见车夫被雨水浸湿的厚重皮衣,听不见震天的雷声,他静静地站在车前,却似乎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可您明明……”
“那是违禁品,我只是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卫兵的语气轻松自如,平淡却又不带感情。
“可是……”
“我说了,是违禁品,不想蹲号子就给我滚出城区”他厌恶地看了眼车夫手上的原石结晶,明显地咂了下舌,“该死的感染者,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现在,后退,离开这里”平整的地面突然升起一道突刺,直直地指向车夫的喉咙。
车夫的手死死地握着缰绳,嘴唇被他咬出血来,他恶狠狠地盯着卫兵,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德克萨斯”
“收到。”极其简短的应答后,身边的稻草就被尽数推飞,身经百战锻炼出的身手干练而又精准,留下的残影甚至改变了风的方向,她碰都没碰腰间的刀柄,只是轻轻一碰,那卫兵便在顷刻间失去了意识。
“你们是……”车夫的神情除了惊奇,更多的是掩盖不住的感激和欣喜。
“抱歉。”又是一记手刀,车夫也失去了意识,但比起卫兵已经变形扭曲的脖颈,那浅浅的红印就像开玩笑一般。
德克萨斯拖着卫兵的尸体和昏睡的车夫回到稻草堆中,我则接过了缰绳。驼兽发出不满的嚎叫声,身后的站台已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