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丫头神情紧张,姜蕙朝她们眨了眨眼睛,笑出声来。
“好了,不要紧张,本宫话还没说完呢……”她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去碰桌上梅瓶中光秃秃的海棠花,狡黠道,“……若是罗贵人足够聪明,那此次过后,陛下就要寻借口废后了。”
若是一切如常,皇帝自然就不会再怀疑是罗贵人故意提起沉香木的,那害了太后的,当然就是皇后了。
他本就有废后之心,再加上这一茬,这心思只会更坚定。但即便是为了大公主计,也不能将皇后暗害太后这样的皇室丑闻公之于众,自然要另寻借口。
秋葵晚菘两个对视一眼,前者道:“主子,可您曾经说过,皇后娘娘似乎在筹谋些什么……若是陛下有废后之意,那皇后娘娘她……”
姜蕙将海棠花戳弄得来回摇曳,淡淡道:“就算没有沉香木一事,陛下废后也是迟早的事,如今不过提前了一些,想必皇后自己也心知肚明。若本宫处在她那个立场,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自请下台留些体面,要么……杀了陛下做皇太后。”
秋葵晚菘并不因自家主子惊人之语而震惊,眼睛都没眨一下,听姜蕙继续道:“皇后看着不像坐以待毙的人,她没了宠爱,没有亲生儿子,就是为了大公主,也不会甘愿退位让贤的,所以,她的筹谋,恐怕是冲着陛下去的……陛下若要提前寻借口废后,皇后自然只能提前发难……”
说到这里,姜蕙顿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
今日在凤仪宫请安,她也见到了与皇后同出一族的美人王氏,看着沉默寡言,不爱说话。
皇后让族妹入宫,自然是打着替她生下王氏血脉的主意,她原本的筹划,应该是等自己或者王美人生下皇子,或者等到二皇子再大一些的时候再动手……
皇后出身颍川王氏,父亲临平侯任礼部给事中,家族里没有掌兵事的人,二皇子的外祖昌平侯也从羽林卫中退了出去,她若要扶幼主登位,光是害了陛下是不行的,必然还得有掌兵权的大臣向着她。
否则,虽然没了承恩侯府的支持,比起这一堆年幼的小皇子,外朝大臣们恐怕更倾向于扶持逐渐长成的长乐郡王。
但若是罗贵人那不出岔子,皇帝不会给皇后留下太多笼络大臣的时间。她能选的路,已经不多了。
窗外庆丰的身影自抄手游廊的廊柱间错落,他行色匆匆,想是有什么重要的消息要来禀告。
片刻后,姜蕙听到他在帘外的求见声。
碧云为庆丰打起帘子,后者肃着一张脸,行到姜蕙面前,垂首道:“主子,方才罗贵人行到重华宫门前时突然腹痛不止,孙贵人和婉才人不得已将人请进重华宫了。“
姜蕙闻言,微微一笑,了然道:“她不止聪明,还有些随机应变的本事呢。”
两刻钟前。
孙贵人收拾完自家庶妹,心情颇佳地同婉才人一同往重华宫走,却在重华宫门前遇见了挺着肚子的罗贵人,看样子似乎正要回长信宫。
罗贵人因有了身孕,已经被皇后免了请安,但今日是新人入宫第一日,她还是来了凤仪宫点卯。
双方既然碰见了,没有装作看不见的道理,孙贵人与罗贵人同为从五品贵人,只是颔首示意,婉才人羡慕地盯着罗贵人的肚子看了一眼,福身行礼道:“罗贵人姐姐安好。”
“婉妹妹不必多礼。”罗贵人轻声道。
孙贵人见她脸色略微苍白,心下暗自警惕,生怕她大着肚子在这出了什么差错,说了几句客套话就拉着婉才人急着告辞。
罗贵人好似看透了她的意图,但她并不阻拦,目送二人转身进入重华宫。
孙贵人轻轻舒了一口气,就在她同婉才人一只脚跨过高高的门槛那一瞬间,背后却突然传来重重的坠地声,这坠地声在宫女们惊惶的尖叫声中直直刺向孙贵人的耳朵,让她霎时背后一身冷汗,不得不转过身来,果然见到压在贴身宫女身上、捧着肚子呻吟的罗贵人。
“罗姐姐——”孙贵人疾走几步,在距罗贵人一丈远的地方停下脚步,满脸焦急之色,“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摔倒了?!”
又急急对大宫女杜鹃道:“快去请太医来!”
她似乎想到什么,又问还抱着肚子的罗贵人道:“罗姐姐,一直为你诊脉的太医是哪位?”
罗贵人将下唇咬得雪白,艰难道:“程太医……”
孙贵人便点点头,对杜鹃道:“请程太医过来。”
罗贵人怀着孩子,当然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