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白色兰博基尼在前门东路的一座灯火辉煌,人影幢幢的独栋别墅前缓缓停下,陆一洋从驾驶位下来,手里拎着一瓶红酒。白星云还是白天的装扮,一副舒适休闲的模样,手里抱着一束向日葵。他给陆一洋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先走,然后便看见他从一棵两人高的松树下闪过,快速地打开了一个被紫藤花架遮蔽起来的侧门。
侧门通到负一层的健身房,从负一层的电梯可以直达位于二层的他的卧室。
二层电梯门突然被打开的时候,管家琼姨被吓了一跳。嘴里喊着,哎呦哎呦,吓死了,然后突然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又连忙呸呸呸,把自己刚刚冲撞的话收回。
白星云亲昵地揽过琼姨的肩膀,哄她,跟她道歉,然后打探了一下父母和哥哥在的位置,就撒娇着推着她离开。
他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意大利手工西服,头发细心打理过但脸上没有化妆,只戴了一副金丝框眼镜。
他站在二楼连廊里,可以清楚地看清楼下宴会厅里,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的情景。他哥哥白枫正在客厅里招呼客人,陆一洋已经进到大厅好一会儿,抬头看见白星云已经换好衣服,又远远地看见白枫,白景雄朝他走过来,就做了个手势,让他赶紧下楼来。
白星云顺着陆一洋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他继父的位置。他嘴角带起浅浅的弧度。天不怕,地不怕的陆一洋最害怕的就是遇上自己那个板正的继父。
陆一洋从小是在军区大院长大的,小时候陆爸爸创业没空管小陆一洋,就把他扔给了陆爷爷。陆爷爷和他爷爷又是过命的战友,两家关系好,他爸爸陆景熊自然而然把陆一洋当做自家孩子严格要求,平时遇到了总要耳提面命一番,所以陆一洋总是有些害怕他那个干爹。
不过他现在还没有打算下去,他要先去三楼。琼姨说,一大早他妈妈就在三楼房间没下来过。他朝陆一洋做了个你自己加油的手势,气得陆一洋在背后狂怒,又在看见白景熊走到面前快速切换了乖巧笑容。
浅浅的笑意爬上白星云的嘴角,忽然想起什么又一下垮了脸。
陆一洋应付完白景熊,回头再看白星云,他已经不在刚才的位置上
白星云是走楼梯上的三楼,脚步声轻缓地停在三楼大套间的门口。门是锁着的,里面传出滴滴滴滴滴的仪器运作的声音。
他叹了口气,鼓起勇气,输了密码进去,打开里面又一道室内门,映入眼帘的是如同医院病房配置的一张病床和各种仪器。护士和一个中年贵妇各坐在病床一侧。护士首先发现他进来。
他抱着花一步一步走得极慢,直到靠近病床,床上的少女戴着呼吸机,面容沉静,人事不省。
他母亲曹丽娜正捧着一本书轻声诵读着。她读得专注,直到旁边护士轻声唤她,她才抬头发现他来了。
护士接过他手中的向日葵花束,退到卫生间去接水插瓶。
“元元,回来了。”她母亲脸上立刻露出喜色,去握他的手。元元是白星云的乳名,只有家里人这么喊他。
他握着她的手又揽过她的肩,随意地应了一声嗯。然后眼睛便看向躺在床上的少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直躺在这里的缘故,少女的面容显得十分年轻。其实也不能叫做少女了。七年沉睡,白梦今年也三十一了。
他无意间瞥见床头柜上的一组相片。中间的相框里十八岁的少女抱着雪具在滑雪场笑得一脸灿烂。右边是她本科毕业时,他们全家去美国参加毕业典礼的合照。左边的相框里是过世的小姑和她在洛杉矶的家里互相画鬼脸的抓拍,那是他亲手拍下的。那个时候白梦十三,他十五。在拍下这张照片的第二年,他小姑姑就车祸意外身亡了。因为白梦只是他姑姑和那个美国姑父在婚姻存续期间收养的女孩,美国爸爸并不愿意在前妻死后继续抚养白梦,所以白星云的爸爸妈妈就把她带回了北京的家。
后来他们渐生情愫,互为初恋。白梦在十八岁高中毕业后去美国留学,念完硕士后又选择回到北京工作和他们一家重新生活在一起。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断断续续。
她出事的那一年,她二十四岁,他二十六岁,正是他红遍亚洲,跻身顶流的那几年。
曹丽娜看见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知道他一定又胡思乱想,陷入自责了。
“你也不想这样的,不怪你。”她抓了抓他的手,想要把他从过去不好的回忆里拽出来。
他冲着他母亲,勉为其难地笑了笑。
“走吧,算算时间爷爷也该到了。”